第八十八章 承天詭譎_對弈江山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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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承天詭譎(1 / 2)

蘇淩說完這句話,若有深意的看著劉玄漢。

劉玄漢思慮半晌,卻還是搖搖頭道“賢弟,那車信遠一武夫,不足道也!隻是,為兄如何出得了龍台?”

蘇淩想了想,這才正色道“兄長若是信得過我,你出城之事,包在我的身上,少則一兩日,多則兩三日,兄長定能離開龍台,從此天高海闊!”

劉玄漢聞言,神色激蕩,使勁的握了握蘇淩的手,眼中含淚道“賢弟!為兄久困於囹圄,倘若賢弟能讓我出了這淺灘,賢弟對我便是恩同再造!”

蘇淩忙笑著搖搖頭道“兄長這話嚴重了!”

言罷,仍舊笑吟吟的看著劉玄漢,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劉玄漢神情激動,不知為何,卻忽的眼神一暗,帶了些許不忍,緩緩的看了蘇淩一眼。

蘇淩知道他想說什麼,遂道“兄長有什麼話,儘管說來。”

劉玄漢這才點了點頭,歎口氣道“隻是,為兄去了,董國丈,還有那些義士還身陷險地,我怎好一人離去,棄他們於不顧?”

蘇淩心中暗道,劉玄漢啊劉玄漢,你果真未讓我失望,如此危險之下,卻還想著那些人。仁義之風,果真不假。

蘇淩頓了頓,這才道“兄長,如今龍台情勢危急,我救你一人,已然是虎口奪食,更還是因為蕭元徹本就以為你人單勢孤,因而未多監視的緣故,可是董祀等人,雖遠不及蕭元徹,卻在朝中軍中地位舉重若輕,我料想,倘若稍有異動,怕是人救不了,卻落得個打草驚蛇,到時候莫說兄長,便是我也難逃乾係啊!”

劉玄漢心中還是不忍,忽的淒然道“可是我心中實在不忍義士慘遭屠戮啊!賢弟真就沒有辦法救他們一救麼?”

蘇淩緩緩搖頭,淡淡道“沒有,他們必死無疑!”

劉玄漢聞言,半晌無語,忽的似下定決心道“如此,劉玄漢便也不走了,留下來,跟那蕭元徹不死不休!”

他說完這話,神情凜然,想來是抱定了殺身成仁的決心。

蘇淩心中一顫,著實感佩劉玄漢知必死卻已然慨然赴死的決心。

劉玄漢,你若不這樣,我或許覺得救你有些費心勞神,如今就是再費些周折,便是九死一生。

我蘇淩也要試上一試!

蘇淩忽的有些生氣,帶著些許冷意道“兄長啊兄長!你好糊塗!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怎效那婦人之仁?”

劉玄漢一怔,也有些氣惱道“賢弟,教我不義於天下乎?如此,玄漢猶死而已!”

蘇淩這才言之切切,語語重心長道“兄長!兄長可知,天下之政變,何有不流血不犧牲者?遭逢亂世,本就是成王敗寇!若無誌士鮮血喚醒我朝臣民之心,便是一個蕭元徹身死,還會有無數個效仿蕭元徹之人紛至!救國,在於救民心也!”

他這話,聽在劉玄漢耳中,卻是震耳發聵!

蘇淩見劉玄漢默然不語,又道“天下誌士,皆知蕭元徹專權,振臂一呼者幾何?跟隨者更是鳳毛麟角,何故?勢也!今勢在蕭元徹,兄長留下,不過是蕭元徹屠刀下多了一個冤死的鬼魂罷了!曆史皆是上位者書寫,兄長以為定能熱血照汗青乎?怕是史書之上,多寫就兄長犯上作亂,故而誅之之言也!我想兄不是不明白!”

劉玄漢淒然點頭。

蘇淩頓了頓道“既如此,為何不忍辱負重,留得有用之身,出了這樊籠,蟄伏以待時機?待天下有變,再圖勤王誅逆,方是正道也!”

蘇淩說的直白,對劉玄漢更是無半分保留。

劉玄漢知道蘇淩說的是正理,隻是依舊有些不忍道“可是,董祀等人”

蘇淩冷然道“董祀之徒,真大丈夫乎?以弟觀之,其罪有三。”

劉玄漢訝然,怔怔的望著蘇淩。

蘇淩不給劉玄漢考慮的機會,急道“其罪一,帝以血詔示之,乃久苦蕭元徹欺壓也!然晉室傾頹,滿朝上下,有一人可抗蕭元徹者?帝不明,董祀豈能不明此理乎?董祀等既明,為何不死諫帝安之、忍之,卻為何助長?一旦事不可違,帝將置於何處耶?能全身而退?”

劉玄漢身體一抖,臉色慘白。

蘇淩又道“其罪二,血詔本就乃密辛,從未張於天下!董祀此舉雖是奉詔而行,如何讓天下人信服?反觀蕭元徹,向來以奉天子以令不臣自居。無論他是否如此,然天下皆是有目共睹。暗詔與明理,孰是忠良,孰為亂臣?”

“這個”

蘇淩再次出言道“其罪三,大丈夫知何事可為,亦知何事不可為!蕭元徹權勢欺天,相較之,董祀等不過是跳梁小醜爾!然董祀卻心存僥幸,暗存畢其功於一役之心,突下殺手,妄圖一擊即中,實則談何容易?他身為當朝車騎將軍,豈看不破乎?既能看破,卻仍舊一意孤行,何也?”

劉玄漢有些喪氣道“一腔熱血”

蘇淩絲毫不留顏麵,冷然道“一腔熱血?當天下人皆乃黃口小兒不成?無他,私心作祟!那蕭元徹若是引頸就戮,他董祀真就不會稱王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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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說的慷慨,更是一針見血。

劉玄漢亦為人傑,豈能不知,隻是心中不願麵對罷了,蘇淩絲毫不留情麵,將這傷疤全然揭開。

劉玄漢頹然坐於長椅上,寂寂無言。滿目辛酸。

蘇淩凜然道“如此宵小,死便死之,何須不忍?”

言罷,蘇淩不再說話,意味深長的看著劉玄漢。

他知道,自己這番話,劉玄漢定然需要時間消化一番。

過了半晌,劉玄漢這才訇然起身,朝著蘇淩便是一躬道“賢弟此番話,震人心肺,玄漢受教!”

蘇淩這才一擺手道“兄長乃是仁慈最長者,隻是一時之間未曾看破罷了,兄長安心在司空彆院等待,弟定早日前往相助!”

劉玄漢這才點點頭,方道“我不能久留於此,如此,為兄便日夜翹首以盼賢弟早來了!”

兩人互相抱拳,劉玄漢這才出了後院門,朝巷口去了。

送走了這顆定時炸彈,蘇淩久久坐在屋中,心緒難平,心中也著實糾結。

一方是頗為看重他的蕭元徹,而另一方又是這樣一個對他無比相信的劉玄漢。

他如何取舍?

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再想下去,便要精神分裂了。

想到今晚還不知道承天觀一行有何事發生,索性回到自己房中,交待了王鈞,無要緊事不要前來擾他。

大被一蒙,呼呼睡去。

夜深沉。無月。

白日的冷風,到了晚上,卻不知躲到了那裡。

然而,冷氣彌漫了整個龍台京都,陰冷之意揮之不去。

一道白影起於幽暗之中,在深巷中停留了片刻,再不遲疑,白光恍恍,刹那間投入到不好堂後院之中。

方停下,便有人聲響起道“來了”

繼而絲絲推門之聲,蘇淩一襲黑色夜行衣,腰中懸著問相思長劍,緩緩得走了出來。那麵龐之上,罩了青紗。

白影正是浮沉子。

今晚卻是未穿道裝,不知哪裡弄來一身白衣。

浮沉子嘿嘿一笑道“你比我還積極,竟然收拾好了等著道爺。”

蘇淩像打量怪物一般,瞅了浮沉子好幾眼道“今晚行事,乃暗中進行,你怎麼穿了個白衣來?你就沒個像樣的夜行衣麼?”

浮沉子拽了拽衣袖道“有啊,這便是道爺的夜行衣!”

“你特麼你是嫌咱們不夠顯眼不成?夜行衣穿個白色兒的?”蘇淩一時氣結。

浮沉子有些不服氣道“誰規定的夜行衣偏偏就黑色的?道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潔白無瑕,多好的色兒!”

蘇淩皺著眉頭道“好歹弄個紗,遮了你這臉啊!”

浮沉子撓撓頭道“有,怎麼沒有啊,道爺口罩帶多了,嫌悶”

說著從袖中取了麵紗。

蘇淩看去,那麵紗竟也是白色的。

蘇淩無語,也不想跟這個神神叨叨的家夥掰扯,低聲道“走罷,承天觀在何處?”

“龍台山東山坳!”

龍台山,京都龍脈所在。

西山坳原是兩仙教道場,東山坳便是承天觀道場。

原本兩大道場東西並立,相映成輝。如今二去其一,兩仙觀早成瓦礫場,隻留下東山承天觀。

蘇淩與浮沉子皆不說話,運了氣息,疾疾朝承天觀趕路。

那浮沉子果然了得,身法快捷無比。在頭前帶路。

蘇淩原本有心跟他比一比,可是蘇淩發覺,無論他如何提速,浮沉子總在前方跟他保持一丈有餘的距離,蘇淩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他並駕齊驅。

最後蘇淩索性不跟他比了,他再這樣毫無保留的浪費氣力,怕是到了承天觀也要累趴到地上了。

兩人疾疾如星火,不一時便一頭紮進了大山深處。

浮沉子似乎對路途頗為熟稔,穿花過樹,宛如清風拂柳。

約莫行了半個時辰,浮沉子忽的停下腳步,指了指前方道“到了!”

蘇淩抬頭看去,前方數十丈內,一座高大莊肅的道觀映入眼簾。

這道觀比之兩仙觀方圓占地更是闊了許多,遠遠觀之,道樓仙閣,皆半隱在雲氣渺渺之中。

更夾在山坳之內,地勢高覺,一片紫府仙地。

道觀前方不遠,便是山門立柱。

上麵兩聯古拙對子,筆法蒼勁,雖年代久遠,卻依舊清晰可見。

寫的是

山雨欲來,且休息片時,再朝金闕;

嶺雲初上,看森嚴萬象,爭捧玉皇。

山門橫楣之上,三個鎏金大字,儘顯皇家氣象承天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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