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蕭元徹行轅。
“咚咚咚——”雄壯的鼓點傳遍了整個舊漳城。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擂鼓聚將,開兵見仗。
留在舊漳城中打那些寥寥無幾的百姓,皆十分自覺且默契的緊閉了門窗。
因為他們都知道,丞相和大將軍第二次開兵見仗,定要決出個勝負。
而他們不過是些小民,小到就如這世間最渺小的螞蟻,戰爭帶來的災難對他們來說,是遠遠難以承受的。
所以他們隻能焚香禱告,丞相定要勝了那沈濟舟才好,隻有丞相勝了,舊漳城方能安然無恙,而他們這些尋常百姓才能得以保全。
戰爭之下,敵對勢力屠城,殺儘城中百姓的事情在這亂世中屢屢發生。
所以,這已然是這世道默認的慣例了。
什麼人命,什麼王法,小民不配!
而軍營之中的士兵和將領們,心態也各不相同。
士兵之中,興奮者如灑儘熱血好男兒的有之;無謂者如常年混跡於軍中的兵痞子者有之,打不打仗,贏不贏的,跟他們沒有關係,如何保命混口飯吃才是正經要緊的事情;膽小怯懦,惶惶不可終日者亦有之,戰場九死一生,尤其是他們這些士兵,更是如此,死亡麵前,他們如何不害怕。
而將領們大多都是踴躍的,比如黃奎甲、張士佑他們,這些日子,都快要憋瘋了,總是要上戰場砍幾個敵軍將領,過過癮的。
鼓聲催人,點點如雨。
蕭元徹來到行轅帥案坐好之後,往左右兩廂看去,文東武西。所有人都到得整整齊齊。
而蘇淩也正站在郭白衣之後,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這也算蕭元徹心中最為暢快欣慰的一件事了。
蕭元徹見眾人皆到了,這才朗聲道“諸位,今日卻是從未有過的齊整啊!既然都到齊了,那就議一議罷,關於重新跟沈濟舟開兵見仗的事情!”
黃奎甲第一個跳將出來,咋咋呼呼道“主公,這有什麼好說的,打家夥就是了,俺第一個出戰,直接衝進他的中軍大帳,宰了那個老小子,我看誰敢攔我,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連到處躥的耗子,俺都啪啪給它摔死”
一句話逗得大家皆哈哈大笑起來。
蕭元徹笑嗔道“你這憨子,竟會胡扯你當你是隻大貓不成?”
郭白衣這才出聲道“主公,我軍經過休整,如今人人思戰,而且,這戰事已然拖到如今時候,不宜再拖了”
郭白衣話裡有話,不過卻是點到為止,未有再往下說。
蕭元徹不動聲色道“祭酒所言極是,我也有此意,要與沈濟舟速速決戰,一戰而摧之!”
“主公英明!”眾人皆拱手道。
蕭元徹這才點了點頭,看向蘇淩道“蘇淩啊,你有什麼想法麼?”
蘇淩想了想方道“丞相,我以為,沈濟舟必然不想過早結束戰事。”
蕭元徹聞言,微微頷首道“哦?你倒說說看。”
蘇淩點點頭,正色道“丞相請想,沈濟舟數倍軍力於我們,若是他圍城日久,我軍必然受困,雖然我軍在舊漳,但南漳的糧草供應已然早就吃緊,被他久圍之下,我軍糧草便是大問題,到時候他再急攻舊漳,怕會省上不少力氣。所以,我們既然知道,他沈濟舟如何不清楚呢?定然還是打的長久僵持戰的主意啊。”
一旁陳尚之卻驀地道“蘇長史,你這有點長彆人威風,滅自家銳氣了吧。我軍戰線短,南漳離舊漳又十分之近,糧草供應便吃緊了,那沈濟舟十幾萬大軍,哪個不需要吃喝?加上馬匹,更要吃草料,他們又遠離渤海,跨過灞水和漳水,他們糧草就不吃緊麼?”
蘇淩暗道,你懂個屁啊,你以為沈濟舟會蠢到從渤海城運糧來陣前?要是按照那個世界的曆史,怕是他早修建了糧倉了,隻是我們不知道這糧倉的名字,唉,要是那個世界,我直接就建言打烏巢了。
可是,這個世界烏巢是什麼?誰知道呢?
蘇淩心中十分無奈,卻還是出言道“陳長史所言雖有道理,但是卻未考慮我們和他們的實際情況不同啊!”
陳尚之聞言,有些不服氣道“怎麼就不同了?我還覺得咱們比他們的情況更好呢”
蘇淩也不生氣,一笑道“丞相,諸位。南漳乃是一郡之地,如何能夠長期供應大軍糧草?想來如今南漳郡守鄧檀已然為籌集糧草之事焦頭爛額了吧。”
說著,他似有似無的朝著郭白衣看了兩眼。
卻見郭白衣眼神奕奕,並不反對。
蘇淩方又篤定道“若是南郡糧草供應不上,離我軍最近的便是灞城和龍台,可是灞城之下,被劉玄漢圍得鳥都飛不出去,送糧來?怕是送給劉玄漢的罷。所以,我軍雖戰線短,但後方依舊無糧或者糧食運不上來,陳長史可覺得對麼?”
陳尚之一愣,暗想蘇淩說的的確有道理,這才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