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漳,深夜。
所有人都已沉沉睡去,舊漳城陷入了黑暗和寂靜之中。
白日時,蕭元徹擂鼓聚將,經過很長時間的討論,文臣武將各抒己見,蕭元徹大體上還是同意了郭白衣和蘇淩的主張,大軍休整三日,並向京都龍台禁宮報捷,同時請旨,整合三軍之力,一鼓作氣,直搗渤海城,徹底消滅沈濟舟勢力。
命令既下,即刻曉諭三軍。
三軍眾將反應不儘相同,有激昂奮進者,恨不得此刻就出征,直下渤海城下;有唉聲歎息者,灞津渡、臨亭、舊漳打的天昏地暗,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卻隻有三日安寧,然後生死在天,實在是驚懼不已;更有抱怨戰爭持續太久,原想著戰退沈濟舟,便可返回龍台,全家團圓,可看眼前形勢,龍台有沒有命回得去,家人有沒有命再相見,都是未知。
可是,這些士卒部將卻也沒有辦法,上峰有令,根本不會考慮他們心中的想法。
男兒以身許國,從此再無安逸。
好在還有三日休整,總是能稍解疲乏,緩一口氣了。
舊漳城北側深處,有一處被殘垣斷壁圍著的一處茅屋,前前後後共有兩進院子,看來此處在廢棄之前,這家的主人過的還算可以,否則也不會有兩進的院子這麼大地方。
隻是舊漳隨著漳水一次次的改道,逐漸荒廢,舊漳城百姓十之八九皆遷往漳南。
此處也荒廢久矣,越發的蕭索破落。
所以,自蕭元徹大軍駐紮舊漳之後,這一處還算寬敞,且遠離民居的草房,被利用了起來,成為蕭元徹大軍臨時的停屍房。
戰爭時節,隨時都在死人,或許有人覺得,既然無時無刻不在死人,那設立停屍房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實則不然,普通士卒,自然死在何處,何處便是曝屍之地,直至風化成為累累白骨,或者屍身成為野獸的美餐。
但若是比較重要的人物,便必須收殮屍體,將屍體暫時停放在臨時設立的停屍房處。
這停屍房的設立,不能放在軍營,畢竟軍營離著戰場太近,一旦兩軍交戰,極有可能殃及魚池。
所以必須設置在大軍後方,而舊漳城北側此處,在城深處,四周又遠離民房,頗為寂靜,所以非常適合設置停屍房。
此處停屍房,前後兩進院子,各有三處並排而建的草房,在黑暗中無聲地靜默著。
此時,這六間草房,五間房閃著微黃昏暗的燈火,更有巡弋的士卒,不斷地在前後院巡邏守衛,每個人執了長矛,一臉的警惕。
其實這些士兵是頗有怨言的,他們原本是在軍營之內休息睡覺的,可是上峰有令,調他們前往停屍房守衛。
他們心中不解,待不情願的來了之後,才知道,這停屍房除了之前死的蕭元徹陣營的韓將軍和七大牙門將之外,今日白天剛運進來了兩具屍體,聽長官們說,這兩個死鬼可不簡單,上點年紀的是沈濟舟的謀臣祖達授,那年輕的,卻是沈濟舟的長子沈乾。
長官們訓話,讓這些士卒們一定要看好這兩人的屍體,因為這兩具屍體過些日子會有朝廷來人送回京都,還要天子親自處置,所以斷然不能有失。
長官們臨走時說得明白,如果這兩具屍體出現了什麼意外,那這些士卒也就都跟他倆一樣,成為屍體。
這些士卒心中叫苦不迭,更覺得荒謬,兩個死人,能出什麼意外的?難不成還有人來偷屍體不成?或者詐屍複活?
這些士卒心中有氣,暗忖這兩人死了都不讓我們安生,要不是這倆死鬼連累他們,怕此時他們正在營中酣然大睡呢。
可是,他們是下等士卒,根本沒有反駁的權利,隻能認命。
雖然他們心中有氣,但真的當起差來,還是很負責的。畢竟不能為了倆死人,把自個兒的命搭進去。
夜已深沉,三更已過,人也到了睡意最濃的時刻,這些士卒雖然還在巡邏,可是皆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們正自昏昏沉沉地巡邏著,忽地耳中發出一聲清晰的聲音。
“嗖——”
所有的士卒皆睡意全消,握緊了手中長矛,警惕地看向四周。
“嗖——”
這聲音消失片刻,再次響了起來,這一次比方才更加的清晰起來。
巡弋士卒最前方的那人,是這隊士卒的頭目,他一瞪眼,罵罵咧咧道“弟兄們,都提起精神啊,這動靜不對勁,說不定還真有偷屍賊,大家都警惕些,不能因為兩具屍體,讓咱們的命也搭進去!”
“是,頭兒!”
士卒們的話音剛落,“嗖——”又是一聲,這一聲響動更大,仿佛就在附近一般。
“那是什麼”有幾個士卒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前方房坡之上的異動。
眾士卒駭然抬頭,卻見正前方的房坡之上,有一道明亮的白色流光突兀的出現在那裡。
那白色流光原本移動的速度比較緩慢,被士卒們一陣呼喊,似乎也受到了驚嚇一般,移動的速度驀地加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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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白色流光如星似火,在房坡上閃動,刹那之間已然射出了數丈之遠。
那白色流光也愈發的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