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小乙你打算如何複仇”蘇淩疑惑地問道。
“那些官府的人不管,這個天下沒有人願意管,可是子耀的怨仇,就要冤沉海底麼如果天下無人來管,那便交給我自己來做!”丁小乙一字一頓的說道。
“或許或許還有其他的方法或許不用那麼極端或許”蘇淩有些語無倫次。
“辦法?蘇督領,這天下是什麼天下,無人發聲,無人在意我們這些小民的遭遇這天下,當權者便是王法!”丁小乙一臉絕望道。
“小乙你是如何複仇的?我想聽”慕容見月早已一臉淚水,她與他的過往,都仿佛暫時忘卻了。
“我準備了三年,我隱忍,我靜默我做著一切我能忍受到最大屈辱的事情不管他們若?欺淩我們兩家,我不還手,我也不去控訴因為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他們有一個算一個,欠子耀的,欠我們每一個人的,都將血債血償”
丁小乙的神情淒然,忽地喃喃道“可是蘇督領,見月太漫長了忍耐的歲月太漫長了三年,足以改變一切,一切在三年之中,物是人非蘇督領啊,你知道麼,這三年,先是阿父阿娘,因為被他們欺淩,幾乎每天都餓著肚子,他們幾乎每天都要來羞辱我們,父親被毒打,母親被羞辱終於,在一個風雪交加的晚上,他們燒炭自殺了”
“什麼”蘇淩和慕容見月同時驚愕地抬頭,顫聲道。
“這世間,普通人不為善,惡人變本加厲的為惡這便是生而為人的殘酷!”丁小乙淒然道。
“也許,這也是一種解脫吧他們總算再也不用受那些惡人的折磨了!”蘇淩長長一歎,一臉的無奈和唏噓。
“蘇督領,你以為這就夠了麼?這隻是開始!第二年春天,我的阿姊患了重病,因為我們早就被他們三家壓榨得沒有銀錢了,我走投無路,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去求求他們,讓他們借點錢給我,我好給阿姊看病,可是,他們三家非但不借,還糾集了爪牙將我打得鼻口竄血,我忍受著渾身的傷痛,抬著頭,記著那三個小惡魔的長相,記著他們每一個為惡的人的長相,我要刻在心裡,刻在血中,這些人都是畜生!可是這世間,人不能好好活著,畜生卻可以到處為惡!”
丁小乙的神情漸冷,聲音低沉道“我拖著一身的傷痛回到家的時候,阿姊已經撒手去了!這一年多的時間,我怕所有的親人嗎,都離我而去蘇督領,您知道,這是一種多麼難以想象的絕望嗎?”
“我沒經曆過我不知道”蘇淩顫聲道。
而一旁的慕容見月淚眼婆娑,似乎在想著往昔,關於她的過往。
“隻是,這種折磨,遠遠沒有到頭!”丁小乙忽地以手指天,淒愴道“賊老天,賊世間!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無辜的窮苦百姓的!那年秋天,阿政哭著跑來找我他告訴我,他的父母,也病死在榻上了,他從未有過的絕望和悲愴”
丁小乙緩緩地閉上眼睛,聲音破碎而無助地說道“他哭得雙眼通紅,他對我說,小乙,咱們都是普普通的百姓,一心一意地過著日子,隻想著不挨餓,不受欺負,可是就這麼難麼?他對我說,小乙,這世間,隻剩下你和我了!我們究竟該怎麼辦!”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亂世吃人,法不護人,卻成為那些惡人不法的利器真的很絕望對律法的絕望,對活下去的絕望”
蘇淩也緩緩地閉上眼睛,幽幽道“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惡魔在人間啊!”
“那天晚上,我和阿政坐在兒時一起玩耍的沙堆上,望著漫天飄蕩的黃沙,眼前是一望無垠的沙漠,一切都仿佛不曾改變可是,我們的身邊再也沒有子耀了,再也沒有他家香甜的蘋果吃了天地之間,隻有我和阿政兩個人,孤單而淒涼!”
丁小乙喃喃道“那晚,阿政對我說,小乙,咱們還是要好好去上墅,學好學問,等到咱們考取了功名咱們也當官,當天底下最大的官,隻有這樣,才能為子耀報仇,隻有這樣,才能將那三個惡魔和他們一家,繩之以法!”
“可是,我卻搖了搖頭,我告訴阿政,我不要考取功名,這世間的官,又有幾個為天下芸芸眾生發生,我有我的道,我要去訪名師嗎,我要去學武,我要親手殺儘這天下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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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乙眼神堅定,一字一頓道。
“那一夜,我跟阿政選擇兩條完全不同的路,他繼續忍受屈辱,繼續去做學問,希冀著有朝一日,考取功名而我,將房屋賣了,拿著最後的積蓄,踏上了學武的道路”丁小乙緩緩道。
“也就是這個時候,你開啟了你的武道一途?”蘇淩問道。
“嗬嗬,哪那麼容易我一個窮小子,誰人願意收留我呢?我走了好久的路,都走不出大漠,更走不出敦掖我記得那一日,我又渴又餓,終於昏倒在大漠之中”丁小乙苦笑道。
“也許是蒼天見我太過可憐,想放過我一回,也許是連九幽閻君都嫌我低賤,不願意收留當我醒來的時候,正躺在大漠深處的一處茅屋之中那個茅屋中,我終於見到了我的恩師而我這一身的武學,都是恩師教給我的!”
丁小乙說到這裡的時候,原本絕望的眼中,方才有了些許的光彩。
“你的恩師,他是何人?”蘇淩疑惑道。
“我不知道,他是個邋遢的老酒鬼他每日除了教我功夫的時候清醒,其他的時候從來都是個醉鬼”丁小乙雖然這樣說的,但嘴角卻帶著柔軟的笑意。
“在他嘴裡,我知道了這是離著敦掖城還有三十裡的大漠之中,而我在這大漠中,開始跟著我這酒鬼師父學武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銀錢,我從未見過他做過什麼活,可是他總是隔三岔五地去敦掖城,回來的時候,手裡便會提著一隻燒鵝,還有一壺酒,嘴裡還哼著隻有他聽得懂的小曲”丁小乙臉上的笑意更重。
“這樣一個不知來路的酒鬼為何會收你為徒呢?”蘇淩問道。
“我不知道,我隻記得我醒來的時候,他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問我,你為何要學武我說,為了殺人報仇!他讓我講了我的遭遇,然後這個老酒鬼深深地歎了口氣,他對我說,既如此,丁小乙,你便跪下叫老酒鬼我一聲師父吧也是從那時起,我便跟著他學武了”丁小乙緩緩道。
“你的一身功夫,都是跟他學的?”蘇淩看了丁小乙一眼道。
“是的”
“可是,人總要有所圖,他圖你什麼呢?”蘇淩不解道。
“他說過一句話,他說他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用他交給我的天誅劍氣,行遍江湖,挑戰各門各派,讓天下習武之人,都知道,這世間還有一種絕學劍術,名喚天誅劍氣!蘇督領,這也許算是他所圖的罷”丁小乙緩緩道。
“也許吧這個老酒鬼應該是一個被人遺忘的高手,不知什麼原因,隱居在大漠之中了,小乙啊,我觀你這天誅劍氣,的確獨到,而且的確是精妙的劍術啊!那老酒鬼傳給你,也不算辱沒了這絕學”蘇淩緩緩道。
“學武一年,我的功夫突飛猛進,一年便突破到了五境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的恨一直埋在心中,我甚至在想,我究竟還要不要複仇了”丁小乙長歎一聲,緩緩搖頭。
“小乙根骨的確很好,一年,五品!這境界實在是進展飛速啊!”蘇淩激賞道。
“一年三百六十日,我沒日沒夜地練功,從來不曾離開那茅屋一步可是,我想阿政,想念那個敦掖城雖然那裡帶給了太多的傷痛”丁小乙聲音低沉道。
“那老酒鬼看出了我的心思,那一日他將我叫到他近前,他少有的沒有吃酒,他說,有些人,有些事總是要去親自了結的,丁小乙,你回去吧隻有你親自回去,方能真正的心無雜念,或許你再回來之後,才真正的開啟你的以武證道”丁小乙緩緩道。
“那老酒鬼,看出了你心中的執念,武道一途,心有雜念,便會一直受困於五境,想要突破,的確不容易老酒鬼的確是良師”蘇淩道。
“於是,我在一年之後,離開了大漠茅屋,終於又返回了一年未見的敦掖城然而,迎接我的,卻是當頭一棒,和徹骨的冰冷”丁小乙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無儘的痛苦。
“發生什麼了小乙”慕容見月緩緩的握住了他的手。
蘇淩看在眼裡,暗道,有門兒,看來這兩個人打不起來了
“是呀,發生了什麼?”蘇淩也好奇的問道。
“阿政死了我這世間最後的親人死了,從此之後,這世間,我再無親人,隻有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