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蘇淩帶頭,當先將白粥飲儘,隨後一甩,將碗摔在地上。緊接著,兩千多俘虜也皆儘將手中的的碗摔在了地上,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碗摔在雪地上,刹那間四分五裂。
便在這時,從極樂殿院門前,飛速的跑進來一名傳令的小校,一路跑來,踩得雪花四濺,徑自來到蘇淩近前,單膝跪地道“報蘇長史!我軍已然在陰陽教大門外集結完畢,丞相有令,要蘇長史和兩位將軍即刻押解所有犯人前去!”
蘇淩還未說話,那兩千餘俘虜已經開始議論紛紛起來,每個人的神情也是不同,有人激動,有人興奮,這些人以為應該是丞相要離開陰陽教了,將他們帶出去,施以懲戒之後,將他們遣散。
還有一些人,卻是看明白了如今局勢,明白這一去,恐怕是再不能活命了,早已嚇得臉色慘白,惶惶不已。
蘇淩朝著那小校擺了擺手,小校便離開了。
蘇淩這才朝著這兩千餘待死的人鄭重一拱手道“諸位跟蘇某同行吧!”
說著,也不管接下來如何,竟當先一甩衣袖,徑自朝著陰陽教大門的方向去了。
徐李二將對視一眼,趕緊命所有的士卒將這兩千餘俘虜按照次序排好隊伍,開始朝著陰陽教大門外押解。
徐李二人明白,如今已然到了關鍵的時刻,萬萬不能出任何的岔子,於是暗中叮囑士卒,要嚴陣以待,佩刀出鞘,一旦發現有人敢異動鬨事,直接當場格殺。
氣氛隨之變得凝重而緊張。
士卒們押著兩千多俘虜,浩浩蕩蕩的朝著陰陽教大門外走去。
蘇淩走在前麵,心中無比的沉重,然而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更覺無奈無比。
甚至他連回頭看這些俘虜的勇氣都沒有。
這兩千餘俘虜經過短暫的騷動之後,又再次恢複了麻木的狀態,皆是麵無表情的朝陰陽教大門外走去,迎接他們最終的宣判。
奇怪的是,這二千餘人,浩浩蕩蕩,隊伍一眼都望不到頭,然而卻是再也無人喧嘩和哭泣,雖然他們麵無表情,顯得十分的麻木,卻十分安靜而有秩序的朝前走著。
整個隊伍行進的速度並不十分快,卻是出奇的寂靜,靜的甚至可以聽到他們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陰陽教很大,極樂殿又在陰陽教的最後麵,所以要走上一段時辰,還要穿過許許多多的連廊和院落。
蘇淩心中一直在想,若是這條路能夠一直就這樣走下去,永遠走不到儘頭,該有多好,這樣這兩千多人就可以不用死了。
可是,路有儘頭,人生亦是如此。
就在蘇淩心事沉重之時,耳邊傳來徐白明的聲音道“蘇長史,前麵就是陰陽教的大門了咱們這便到了”
蘇淩一驚,這才收回沉沉心事,抬頭看去,果見前方不遠處,便是陰陽教的大門。
蘇淩覺得,通往陰陽教大門的路,似乎比平時短了許多。
蘇淩透過大門可以看到外麵全部都是集合的整齊肅殺的蕭元徹的人馬,每個士卒和將領皆盔明甲亮,朝著他們的方向目不轉睛的看著,隊伍之中,無數各色旌旗在寒風之中,迎風飄擺,獵獵作響。
蘇淩點了點頭道“竟然這麼快就到了啊徐將軍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呢?”
徐白明低聲道“按照規矩,蘇長史乃是本次行刑的主官,兩千餘死囚既然已經帶到,就該先讓他們停止前進,然後蘇長史親自到主公的車駕前,向主公討斬首令,主公點頭之後,江浙兩千餘死囚押到我軍軍陣正前方,然後讓他們跪於地上,待所有人跪在地上之後,蘇長史便可下令刀斧手向前,繼而開始行斬首之刑了”
蘇淩冷然一笑道“殺個人還要這麼繁瑣”
徐白明一愣,生怕蘇淩再出什麼幺蛾子,剛想說話,蘇淩擺了擺手道“那就請徐將軍吩咐兵卒,隊伍停止前進我前去向丞相討令就是!”
徐白明趕緊點頭,然後轉身朝著一個校尉示意,刹那間有士卒高喊道“停止前進!原地候命!”
這兩千餘兵卒其實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他們每個人都沒有見過如此大的陣仗,越來越多的俘虜開始明白,迎接他們的將是什麼了,越來越多的人臉色慘敗,神情之中寫滿了恐懼。
然而他們還是皆緩緩的停了下來。
蘇淩見所有人都停下了,這才歎了口氣,大步走出了陰陽教的大門。
蘇淩抬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列陣的隊伍正前方,一杆寫著一個巨大的蕭字大纛之下,蕭元徹正端坐在一架穹頂大車之中,麵色陰沉,車駕左側乃是郭白衣、伯寧等人。
令蘇淩有些意外的是,車駕的右側卻是林不浪、吳率教、周幺、韓驚戈,最後一個,竟然是一身道裝的浮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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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怎麼會處在這個位置呢?要是按照資格,他們不應該在這裡的啊?
蘇淩有些疑惑。
然而,當他朝著這幾個人身後看去的時候,頓時明白了一切,不由的暗暗的攥緊了拳頭。
因為蘇淩分明看到,林不浪他們身後,正站著一百餘全副武裝的士卒,他們皆彎刀出鞘,十分警惕的,眼神不錯的盯著林不浪他們每一個人。
蕭元徹!這是蕭元徹的意思。
他分明在告訴自己,蘇淩,你最好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今日你不殺這兩千多俘虜,那就等著替你這些兄弟和朋友收屍吧!
這是要挾,赤裸裸的要挾!
蘇淩的神情越加的冷峻,眼眉也倒豎起來,握成拳頭的手,因為用力,青筋暴起。
他真的想不顧一切的質問蕭元徹,為什麼他要這樣做,自己已經聽命行事了,為什麼還要拿自己的朋友和兄弟威脅自己!
可是,他忽的看到林不浪等人正看著自己,朝自己微微的搖了搖頭,滿眼都是對自己的擔憂,還有深深的無奈。
刹那間,蘇淩明白了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隻得在心中一歎,強自忍住了自己內心的衝動。
林不浪他們見蘇淩的神情又回複了淡漠,這才暗暗的長舒了一口氣。
唯獨那個浮沉子,似乎依舊風輕雲淡,也沒有多看蘇淩幾眼,倒是一直打著稽首,嘴裡似乎念念有詞的念著一些道家超度亡魂的道經
而另一側的伯寧,麵色依舊陰鷙,郭白衣的神情還算平靜,隻是眼神不錯的看著蘇淩。
蘇淩穩了穩心神,不再耽擱,走到蕭元徹的車攆近前,一拱手,沉聲道“稟丞相陰陽教全數俘虜均已帶到,一個不少蘇淩請示丞相定奪!”
蕭元徹淡淡的嗯了一聲,看了蘇淩一眼,這才緩緩的擺了擺手,身邊早有傳令官會意,即刻大聲傳令道“大軍聽令,向前十步!”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大軍聞令而動,齊齊的向前前進了十步,然後同時停下,整齊劃一,絲毫不亂。
蘇淩默默的看著,便看到大軍最後一排與陰陽教的大門在大軍移動了十步之後,被空出了一大片的雪地。
蘇淩明白,那片皚皚白雪之地,便是行刑之地了。
便在這時,傳令官又大聲傳令道“全軍聽令!,向後轉!”
“刷——”的一聲,大軍齊齊向後轉身,刹那之間,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
這兩個命令執行之後,現在蕭元徹所有的軍士皆與在陰陽教大門後的那兩千俘虜正好麵對麵的站立著。
一邊是鐵血大軍,麵色肅殺,一邊是惶惶死囚,麻木淒涼。
蕭元徹看了蘇淩一眼,這才淡淡道“可以了接下來,蘇淩啊,處置這兩千多人的事情,你來辦吧”
蘇淩心中暗道,聽著想是給了我多大的權利似得,你要他們死,結果並不親自說,還要從我口中說出來也罷!
蘇淩深吸了一口氣,朝著蕭元徹又一拱手,轉頭走了回去。
來到那兩千多俘虜近前,一咬牙朗聲道“將全部人犯押出來,不得有誤!”
那些隨行而來的士卒不敢耽擱,皆朗聲應諾,驅趕著這兩千餘人走出了陰陽教的大門,來到方才剛騰出的那片雪地之上。
然後又將他們一字排開,由於人數實在太多,竟排了好幾列。
待所有死囚皆排好之後,有士卒大喊一聲道“跪——”
話音落下,很多的死囚十分聽話的跪在了冰冷的雪地中,他們基本上已經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心思,神情麻木,動作機械。
也有一部分死囚,此時早就沒了魂了,讓他們跪下的命令下了,他們都恍若未聞,仍舊一臉茫然和麻木的站在原地,然而,不過數息之間,便迎來狠厲的鞭打,慘叫隻之聲不絕於耳,然後這些人方才回過神來,也跪在了雪地之中。
蘇淩見所有人都已經跪好,這才朝著左側方向一處十分特彆的隊伍之處,緩緩的招了招手。
這處隊伍,與所有人都不同,皆是赤裸上身,身材魁梧,赤裸的上身全部都是強健而發達的肌肉,除此之外,他們每人的頭上皆纏了紅色的頭繩,肩上皆扛著一口鋒利而巨大的鬼頭刀。
刀芒閃爍,隔著很遠都能感受到鬼頭刀上散發的逼人冷氣。
這些人便是這次行刑的刀斧手了,他們見蘇淩朝著他們招手,皆聞風而動,扛著鬼頭刀出列,然後麵目狠厲而猙獰的各自站在一個死囚的身後,片刻之後,每個死囚的身後,皆站了一個刀斧手。
若是之前,這些俘虜之中還有人幻想自己可能不會死,然而,到了此時此刻,他們每個人身後都站了一名刀斧手,便是再傻,再後知後覺的人也都明白過來了。
原來他們都想錯了,蕭元徹,大晉丞相根本就沒有想過饒恕他們中的任何一人,等待他們的都將是被斬首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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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臨死亡的巨大恐懼和絕望,令這兩千多死囚開始變得躁動和不安起來,越來越多撕心裂肺的哭泣聲傳出,刹那間哭聲震天。
越來越多的死囚開始反應過來,他們不甘接受死亡,開始反抗,開始咒罵。
罵陰陽教蒙肇的有之,罵蕭元徹大軍和蕭元徹本人殘暴畜生的更多,一時之間,江翻海沸,哭喊叫罵聲,反抗掙紮聲,不絕於耳。
然而,任憑這麼多的死囚如此的鬨騰和咒罵,蕭元徹的大軍卻仍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發出任何的聲音,他們皆麵色冷酷,表情淡漠,等待著這一場屠殺的來臨。
死的都是死囚,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喧囂與沉默,咒罵與冷酷,形成了一種極其詭異而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