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久,蕭元徹大帳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了進來,帳簾一挑,伯寧走了進來,依舊是萬年不變的陰鷙神情,朝著蕭元徹拱手道“屬下伯寧參見主公”
蕭元徹微微點了點頭,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下說罷”
然後,又親自將自己軟椅下的一盆炭火爐,朝那椅子旁踢了踢,淡淡道“外麵天寒地凍的,你也暖一暖吧”
伯寧先是一怔,隨後頗有些不習慣的受寵若驚道“屬下還是站著”
“讓你坐,你就坐讓你烤火,你就烤”蕭元徹微微一蹙眉頭,打斷伯寧的話道。
“喏!”伯寧隻得又一拱手,有些不太自然地坐了下來。
“查得怎麼樣了”蕭元徹主動開口問道。
“屬下回來之後,便去了看押周昶的大帳據看押他的士卒回報,蘇長史和許先生走後沒多久,他們在外麵聞到了血腥味道,便知道出事了,進去看時,那周昶已經自儘了”伯寧忙回答道。
“好端端的為何就自儘了呢?還有那個大帳提前仔細地布置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自儘的啊,周昶到底是怎麼把自己弄死的”蕭元徹眉頭微蹙,有些不解的問道。
“這”伯寧稍微一頓,從袖中掏出一物,呈到蕭元徹的近前道“主公這便是周昶用來自儘的東西請主公您過目”
蕭元徹接過仔細看去,卻發現是一枚棕黑色的陶片,“這這是?”
伯寧忙解釋道“屬下進了大帳之後,便看到周昶的屍體躺倒在那裡,血流了許多,屬下問過那些士卒,發現周昶死了之後,他們便趕緊來報了,並沒有擅自移動過他的屍體”
“所以,周昶的屍體保持著他臨死前的樣子。屬下仔細地檢查了他的屍體,發現他是被利器割斷手腕上的血管,流血過多而死的而且從周昶躺倒的姿勢來看,應該是他刻意的選擇了一個較為舒服的姿勢躺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從手腕流出來的”伯寧說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的自殺是自願的,沒有人強迫麼?”蕭元徹問道。
“應該是如此但是為何突然會自願選擇自殺,這裡麵的原因就值得深究了,屬下檢查他的屍體時發現,他流血手腕的左手緊握成拳,似乎有些異樣,屬下將他的手展開之後,便從他的掌心之中發現了這枚陶片,經過與他手腕的傷口比對,確定周昶就是用這枚陶片割斷自己手腕的血管,從而自儘的”伯寧冷靜的分析道。
“嗬嗬”蕭元徹聞聽此言,竟冷笑起來,神情似乎有些憤怒和不解。
的確,他乍聽之下,周昶這種死法,的確是有些出離了憤怒了。
“好啊很好啊!他寧願選擇這麼一個漫長而痛苦的死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的消亡,都不願意歸降我蕭元徹嗎?他有這樣的勇氣,選擇如此痛苦的自儘,卻不投降我蕭元徹,難道我比如此痛苦的自儘都可怕麼?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蕭元徹心中越來越氣,驀地低聲吼道。
伯寧見狀,神情一凜,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低頭拱手,噤若寒蟬。
蕭元徹平複了半晌心中的憤怒,這才朝伯寧擺了擺手道“伯寧啊,你坐我不是衝你”
伯寧這才趕緊拱手道“喏主公,不必動怒,是那周昶不識明主,這種人,死則死矣”
蕭元徹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道“不用講這些話”
他摩挲著那枚陶片,想了一陣,方問道“伯寧這陶片怎麼會出現在周昶的手中?這陶片到底是何物的碎片呢?”
伯寧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低頭不語。
蕭元徹見狀,盯著伯寧,半晌方道“你知道對麼?但是你不敢說”
“屬下”
“說!我已經當眾說過,不追究造成周昶自儘的人所有的責任我隻是想搞清楚,周昶那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他到底是怎麼死的,這畢竟是發生在我蕭元徹大營之中的事,我不能稀裡糊塗的,什麼都不知道!”蕭元徹沉聲說道。
“喏屬下可以斷定,這是一隻陶碗的碎片這種陶碗,下麵的士卒們多用來盛主公犒賞的酒”伯寧低聲說道。
“盛酒的陶碗碎片?出現在了一個死囚的掌心中”蕭元徹眯縫著眼睛,又仔細地摩挲著那陶片,細細的端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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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伯寧猶猶豫豫了一陣,終是下定了決心,拱手正色道“屬下曾問過當時當值的士卒,他們回答,這關押周昶的帳中,除了蘇長史和許先生奉主公之命來過之外,再無人來過”
蕭元徹深深地歎了口氣,似自言自語道“所以周昶選擇自殺的原因或者換句話說,鼓動周昶選擇自殺的人,隻能是蘇淩或者許宥之兩個人中的一個,又或者兩個人都有份”
伯寧神情一凜,點了點頭道“雖然隻是推測,但是應該八九不離十!”
“那到底是蘇淩呢,還是許宥之呢,又或者是他們兩個呢?”蕭元徹盯著伯寧道。
“這屬下不敢妄加推測隻是,屬下詢問了當時當值的兵卒據他們所言,蘇長史和許先生進入那帳中勸降周昶一開始並不順利雖然這些兵卒聽得不是很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是他們的聲音忽高忽低,可以感覺出來,在唇槍舌戰,言辭十分激烈”
說到這裡伯寧看了蕭元徹一眼,小心翼翼道“可是,後來”
說到這裡,伯寧又低下頭去。
“後來?後來如何?講!”蕭元徹沉聲道。
“喏!後來這些士卒發現許先生先走出帳外,不僅如此,他的臉上還帶著許多的慍色當值的人想著恭維許先生幾句,說讓許先生不用過於心煩,畢竟他跟周昶之前有舊,還都在沈濟舟麾下共事過,勸降周昶自然會成功的”伯寧道。
“許宥之單獨出來了?蘇淩呢?”蕭元徹眼神轉動,忽地打斷伯寧的話問道。
“蘇長史並未一同出來,還在帳內勸降周昶聲音也是時高時低”伯寧忙道。
“嗯說下去,那許宥之出來之後說了什麼?”蕭元徹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問道。
“許先生聽那些當值的人那樣說了之後,卻是口打哀聲,說這才勸降八九可能不成了更說自己雖然與周昶有舊,卻更多的是舊仇原以為周昶身陷囹圄,見了自己會不計前嫌,有求於自己,沒成想許先生還說,早知如此,自己就不來了”伯寧道。
“舊仇?許宥之跟周昶之間,有什麼舊仇?”蕭元徹有些訝然地看向伯寧。
“這屬下不太清楚,許先生也沒有向那些當值的士卒深說”伯寧趕緊一拱手道。
蕭元徹沉思無語,眼中的神情不斷變化,半晌方又淡淡道“行了,許宥之跟周昶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越不必繼續查了,周昶已經死了,再查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喏!”
“隻是,為何許宥之會提前出來,蘇淩卻還在裡麵繼續勸降周昶呢?”蕭元徹眉頭又是微微一蹙道。
“屬下查明了屬下在周昶死亡的現場調查之後,又去見了許先生一麵”伯寧趕緊答道。
“許宥之如何了?”蕭元徹聞言,臉上出現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許先生現在”伯寧頓了頓,一抱拳道“恕屬下鬥膽許先生也已經知道了周昶已死的消息,如今猶如驚弓之鳥,坐臥不安初見屬下之時,還以為屬下要拿他問罪呢”
蕭元徹聞言,笑意更甚道“你沒有告訴他,我已經不打算追究周昶之事了?”
“屬下見許先生如此,便將主公您不追究周昶之死的事情告訴了他,他這才心下稍安,一個勁地說主公英明而且還拜托屬下,代表他向主公轉達,周昶的死,跟他許宥之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伯寧似乎也想起了許宥之驚慌失措的模樣,陰鷙的臉上,竟少有地出現一絲嘲諷的笑意。
“嗯他可否告訴你,為何勸降周昶,勸了一半,他先出來了呢?”蕭元徹問道。
“據許先生所言,因為他與周昶之間有舊仇,他若一直在那裡,周昶反應太過激烈,無論自己和蘇長史如何苦口婆心地勸他歸降,他也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所以,是蘇長史將他拉到一旁,讓他暫時出去,蘇長史一人留下勸降周昶,隻有這樣,周昶才能暫時放下對許先生的怒氣,勸降才有可能成功”伯寧將許宥之告知自己的話,向蕭元徹和盤托出。
“原來如此”蕭元徹淡淡的點了點頭,似乎並不感到十分的意外。
“這蘇淩當初向我舉薦與他一同勸降周昶的人選是許宥之,結果到最後,又是他讓許宥之半道先出去了嗬嗬嗬,有些意思,有意思啊”蕭元徹似隨意地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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