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俊不顧紅荷與二當家驚詫的神情，繼續說了下去，“除了紫秀，她還有一重身份——先越國公方紫嵐，這才是她的本名。”
聞言甄蜜兒神情一滯，朝萬俊遞了個眼色，似是在警告他不要鋌而走險。無論麵前的人身份為何，如今都是心狠手辣不講道義的山匪流寇，與他們談及這些，無異於與虎謀皮。
然而萬俊神色平靜，仿佛全然不在乎一般。既然要說明真相，不妨一次說個清楚。
“她與紀寧天，從不是同路人。早前為其做事，不過是受了誆騙而不自知，後來乃至今日，她所作所為，皆是出自本心。”
他一字一句說得坦誠篤定，紅荷心有疑慮，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反倒是一旁的二當家，像是鬆了一口氣，近乎欣慰地兀自笑出了聲，“好，好……”
“孫叔……”紅荷甫一出聲，就被二當家截住了話頭，“不愧是鎮北將軍平南王與琴姬夫人之女。既然她想要江山盛世，那我便助她一臂之力。”
紅荷猛地反應了過來，搖頭道“孫叔，不要！萬一他們在說謊，我們……”
“紅荷。”二當家打斷了紅荷的話，眼中多了一抹毅然決然之色，“當初汨羅來犯，拖沈將軍在此之時，我便心中有愧。若非先越國公方紫嵐，我縱然死了，也無顏去見你父紅喬。”
紅荷眼尾泛紅，緊緊咬住嘴唇，聽二當家徑自說了下去，“如今，我知曉她繼承了父母遺誌，以山河永固為己任，便絕不能坐視不理。”
他長舒了一口氣，“如果今日她在江南大營出了事，我萬死難贖。狼軍上下，亦愧對先主。”
“可是孫叔，你若是去了……”紅荷的聲音止不住地抖，“便沒有活路了……”
“那又如何？”二當家走到紅荷身邊，眼中滿是釋然之色，“江南大營與山匪流寇勾結，不論什麼樣的證據，都不及一個活生生的二當家有力。更何況……”
他說著頓了一頓，“她若能為你和紅泰留一條活路，我便也不算對不住紅喬，將你們兄妹二人撫養成人，親眼看著你們獨當一麵的模樣……”
“不要！”紅荷拚命地搖頭，“孫叔，要去我去，飛淩山上下不能沒有你和哥哥！尹泉章已經死了，我活著……”
“尹泉章死便死了，沒什麼好可惜的。”二當家伸手為紅荷捋了捋散亂的鬢發，“紅荷，你是狼軍的女兒。你要記住，永遠為自己的信念而活。”
“我……”紅荷還不待說什麼，隻見二當家以手為刀，利落地劈下，把她敲暈了。
萬俊與甄蜜兒都是一怔，卻見二當家將暈倒的紅荷交給他們，“紅荷便有勞二位照顧了。在她來之前，誰都不會交出阿宛姑娘。”
他言下之意明顯，若是他離開之後，有人意欲傷害紅荷，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阿宛的下落了。
“二當家你……”萬俊不待說什麼，便聽二當家道“二位，不管你們說了什麼，今日之局會走向何處，都是我一人的選擇，與紅氏兄妹無關。你們聽清楚了嗎？”
他的話是明顯的敲打，萬俊神色一凜，“請二當家放心，在她來此之前，我們都會護紅荷姑娘周全。”
“你們最好說到做到。”二當家冷哼一聲，“如若不然，我縱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他說罷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高喊一聲，“飛淩山上下所有人聽令，凡忠於鎮北將軍平南王的，即刻隨我殺去江南大營，不惜一切代價。”
響徹山頭的“是”震得萬俊與甄蜜兒夫婦說不出話，若說他們將真相和盤托出，確實是有借飛淩山之力救方紫嵐之心，也萬萬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二當家甚至沒有說任何緣由，隻為了一句儘忠，便是山呼海應，難怪紀寧天無論如何都不願放過方紫嵐。
得到她，便相當於得到了千萬人。以此為劍，有什麼事做不到？便是天下，都唾手可得。
一旁的茗香隻覺頭腦發懵，從甄蜜兒說出方紫嵐才是真正的嫵青郡主那一刻，她便覺得有什麼東西轟然崩塌，所有她曾相信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名為懷疑的陰影。
然而無人注意到茗香的異樣，此時此刻所有人關注的重點，都在飛淩山氣勢洶洶的山匪流寇身上。
無人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一向不喜主動露麵的山匪流寇殺下了飛淩山，直衝江南大營而去，一路上凶神惡煞，把試圖阻攔他們的人都踩在了馬蹄下。
江南大營的主將聽人來報之時，目瞪口呆手足無措，“怎麼可能，莫不是看錯了？”
方紫嵐斜睨了主將一眼，然後掃視了一圈圍在她四周，不敢上前的兵士，挑了挑眉，“事已至此，你們還要與我動手嗎？”
旁邊一副將啐了一口，“攘外必先安內。若不殺了你，我們怎能安心上陣殺敵？”
“好一句攘外必先安內。”方紫嵐麵沉如水，“好一個江南大營。”她身上殺氣畢露，眼中盎然的殺意震得無人敢上前。
她已經連殺了五人，雖然左手持劍，但是又快又狠，絲毫不見破綻。一個她已是這般棘手，若是再有山匪流寇殺上門，今日過後，可還能有江南大營？
主將額上直冒冷汗，忍不住大著膽子朗聲道“此誠危急存亡之際，這位甄娘子……”
“她一來，山匪流寇便找上了門，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夥？”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當即有人附和，“就是，指不定他們早就串通好了！”
三言兩語之後，便是漫如潮水的“殺了她”，一浪高過一浪，直到營外驟然而至的馬蹄聲，阻斷了這股浪潮。
山匪流寇浩浩蕩蕩，氣勢竟絲毫不輸軍隊，甚至比之江南大營更盛。
為首的二當家擲出手中長槍，挑下了哨塔上盯梢的兵士，厲喝一聲，“飛淩山二當家，特來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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