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的風波漸漸平息,在鹹陽滯留了半月有餘的韓非也終於要離開了。
作為師兄弟,喬鬆也和其他兩位師兄,毛亨,張蒼,以及老師荀夫子在渭水邊緣送彆韓非。
雖說韓非早已出師,可和恩師也是見一次少一次。
一行人折柳送彆,韓非登上來時的那一輛鐵質韓車,便要離去。
但就在這時,隨著一陣粼粼的聲響,一輛車馬從道路儘頭而來。
韓非怔了一下,詢問道“老師,今日還有人來?”
荀夫子撫了撫須“老夫也不知曉。”
韓非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
馬車逐漸靠近,停在了眾人不遠處。隨即,駕車的車夫從車上下來,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的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其中一人,乃是李斯;另外一人身著常服,但臉上卻滿是風霜的痕跡。
“九公子要離去,怎麼不通知鄭國一聲!”來人快步走來,向眾人一禮,隨即向韓非道。
韓非歎息的搖了搖頭“鄭國兄,你不該來的。”
雖說風波已逐漸平息,但是鄭國的身份還是很敏感。這個時候,不應該和他這個韓國公子接觸的。
“無妨。王上已經下令澄清了鄭國的身份,此後他便是秦臣,和韓國沒有半分關係。”李斯緩緩的邁步而來,向韓非一禮“師兄!”
“師弟!”
“王上不便前來,故此遣我來送彆師兄。”
韓非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他就知道。
那一日渭水送彆,喬鬆從韓非的身上看到了拒絕,看到了義無反顧的決然,看到了明知前方乃是死路,卻依舊坦然麵對的從容。這讓喬鬆感到佩服之餘,心中也難免有些歎息。
這已經是父王第二次刻意交好韓非,試圖讓他入秦了。可惜的是,韓非還是拒絕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此時的韓非,便有著這樣的決然。
……
送彆了韓非,喬鬆花了點兒時間安排了一下自己離開後的事情,便和老師啟程,繼續前往七國中的最後一個——楚國進行遊學。
從秦國到楚國,喬鬆選擇了往南走出武關轉水路沿大江支流南下經竟陵,繞行楚國舊都郢,再轉孱陵繼續南下,便是楚國的洞庭郡,也就是洞庭湖流域了。
等到喬鬆抵達楚國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了。
正是“四月江南暑尚微,虛堂初換葛衣時。”
喬鬆從船艙中走了出來,外麵的的天空正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江水兩岸山林此起彼伏,耳畔偶爾還能聽到猿嘯之聲,一派南國風光的景致。
“公子……”雪女拿著一把雨傘,從船艙中走了出來,為喬鬆遮擋風雨。
傘麵通體潔白,仿佛由冰雪鑄造,宛如藝術品一般。
喬鬆神色動了動,回頭看了一眼雪女還有些蒼白的臉道“阿雪,你還是回船艙內歇息去吧。”
雪女搖了搖頭“來之前,蓉姐姐早就料到可能會有這種情況,所以備下了些提神醒腦的藥。藥效雖然不錯,就是味道有些重。正好,我也想出來透透氣。”
是的,誰能想到在飛雪玉花台上曼妙起舞的雪女,竟然會暈船呢?反倒是喬鬆這個從未涉足過南方的人,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嗬嗬……”就在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了一道取笑的笑聲“明明自己都暈的不行,偏偏還要出來關心這個小公子。雪女妹妹,你還真是彆扭的很呐……”
“哼!關你何事!”雪女頓時反懟了回去。
喬鬆循聲望去,隻見船樓上的簷角上正坐著一個嬌豔如火的美人。
此行喬鬆乘坐的乃是大秦商會的一座貨船,在甲板上方還有兩層船樓。此時這美人就坐在二層與一層之間的簷角上,晃悠著兩條腿。
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她的身上,浸透了她的衣衫,可她卻仿佛一點兒也不在乎,反而在享受著這春雨中的江南。
天地間的清冷與她身上釋放的火熱相互間碰撞,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