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宮待了好幾日,焰靈姬和囡囡總算是被放了出來,和喬鬆一起回家。按理說,此時的喬鬆應該好好安慰一下焰靈姬和女兒。然而,喬鬆卻始終盯著擺在麵前的天問,心中思潮迭起。
小囡囡有些奇怪,可母親卻抱著她,不讓她開口。於是,小丫頭也不說話了,自顧自的和母親玩著翻花繩的遊戲。
父王問劍,自然不是單純的問劍。喬鬆心中有無數種答案,可那始終是彆人的答案。莊子說劍,何等恢弘,可那不是喬鬆的,是莊子的。父王讓他重鑄一把劍,這讓喬鬆不由得陷入了迷茫,有種老虎看天,無處下爪的感覺。
他拿起天問,將其拔出。筆直的劍身散發著凜凜寒光,的確是一把好劍。曾經第一眼看到這把天問的時候,喬鬆很是推崇這把天問,讚歎此劍的鋒利,讚歎此劍的堅固,讚歎此劍的韌性,讚歎此劍的技藝……
可如今再看,劍還是劍,但透過劍,他卻有了其他的領悟。
天問……
劍如其名,何人所鑄已不可知,隻知與屈原有關,也與屈原那一首天問有關。
天問一辭中,包含“天地萬象之理,存亡興廢之端,賢凶善惡之報,神奇鬼怪之說”,屈原似乎是要求得一個解答,找出一個因果。而這些問題也都是春秋、戰國以來的許多學人所探究的問題,在諸子百家的文章裡,幾乎都已討論到。
“天”字的意思,戰國時代含義已頗廣泛。大體說來,凡一切遠於人、高於人、古於人,人所不能了解,不能施為的事與物,都可用“天”來統攝之。道家的道,易經的易,甚至包括喬鬆老師荀夫子的天命,其本質都是一樣的。
劍是劍,劍卻不僅僅是劍,還是道。
所以,喬鬆似乎理解了,父王為什麼放棄這把天問的原因,他是屈原的劍,是屈原的道,是屈原在政治混亂的環境下,對楚國的詰問,對天地的詰問。
那麼,秦國的劍,又是什麼呢?
喬鬆沉默半晌,又從馬車上封閉的盒子裡拿出了另外一把劍——轆轤劍。是的,父王並沒有收回去,留在他這裡,似乎還有其他用處。
穆公定秦劍,這把劍以青銅為主要材料,放在天問的跟前,有些稍顯遜色。三尺長的劍身比起天問來,足以說明工藝粗糙了不少,劍身上的花紋,實則是為了掩蓋劍身材料的些許雜質。
相比起天問,轆轤劍似乎連劍譜前五都排不進去,其品質甚至連喬鬆的佩劍純鈞都不如。似乎,除了象征權利之外,其本身性能並不怎麼好。
但如今喬鬆再看這把轆轤劍,對比起天問,卻有了不一樣的看法。透過天問那凜冽的寒光,喬鬆看到的卻是鏽蝕遍布的茫然,可透過轆轤劍不堪的外表,看到的卻是難以想象的堅韌。
盯著兩把劍,喬鬆突然拿起了轆轤劍,運功至劍身一劍斬向了天問。
叮……
在焰靈姬驚愕的眼神中,那把天問在轆轤劍的鋒芒下彎曲,隨即仿佛到了某一個極限,然後崩的一聲。這把號稱天下第一的天問,應聲而斷。
“這……”焰靈姬滿臉的吃驚,連忙拂袖,將飛向自己的斷劍掃飛了出去。
劍身掉在車廂底板上,發出一陣悶響,仿佛一聲歎息。
小囡囡似乎被嚇到了,一雙大眼睛泛起了淚花“阿娘……”
“沒事沒事,阿娘在,阿娘在。”
喬鬆愣了一下,方才從自己的世界中掙脫出來。看到女兒的模樣,不由得滿是歉意的看向了她們母女。
焰靈姬白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隻是哄著孩子。
喬鬆將轆轤劍收了起來,很是抱歉的將囡囡抱了起來他還沒有弄懂屬於秦國的劍是什麼樣子,但絕不是那把天問的模樣。在鑄好這把秦國的劍之前,他覺得先以轆轤劍為秦國的劍。
嗯,至於這把轆轤劍。
先留著吧,隻要父王不開口,他就不準備還了。反正在他們父子二人誰的手中,差彆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