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遠山青黛,踏上青石板路,迎麵而來的是油紙傘也擋不住細雨如煙。
此處客船的渡口修得很是方便,船隻靠岸,可直接與渡口處的引渡橋對接,乘客踏橋而行,即可免受風浪又不必遭那擁擠之罪。
放眼望去,整個沿岸都是引渡橋,少說也得有個六十來座,足以見姑蘇來往行商之繁榮。
不遠處的貨船似乎就沒這麼方便,船體與渡口相連的隻有木板,渡口是一段大緩坡。
貨物從船上搬出來,直接放在木板上,用力一推就順下去了,船工們接到了也不抬,用一個長長的鉤子,鉤住貨物的一角使勁那麼一甩,直接讓貨物滑到臨時存貨的地方,再行分裝清點。
“阿遠彆看了,回頭我帶你出來玩讓你看個夠,天色不早,咱們先進城,在姑蘇城裡住一晚,明日好回家。”
“哦,我就是隨便看看。”
“姑蘇的風土人情你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了解,當務之急是我們坐了兩天的船,我怕你和你帶的那些人身體吃不消,還是先行落腳休息的好。”
“都聽姐姐的,我沒意見。”
宮遠徵收回饒有興致的眼神,學著哥哥的儀態和行事,想要給渡口外等候的藍氏子弟留下個儀表堂堂,雍榮閒雅的印象。
來接藍悅的馬車浩浩蕩蕩占了半條街,最顯眼的便是那家八駿寶頂香車。
八匹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汗血寶馬拉車,車架用的是上好的金絲楠木,精雕細琢,散發著淡淡的木香和一絲微不可察的曇花香。
珠簾配玉璜,四角掛著清透溫潤玉扭絲紋瑗墜,連踏腳的玉蹬雲都是雕花的,不用看裡頭也知其定是極儘奢華。
車廂內隻在主位和右側位設了軟塌,左側是精巧的櫃子,抽屜上裝了巧奪天工的銅扣,可以保證在馬車顛簸時,抽屜也不會散落。
宮遠徵暗戳戳摸了把窗簾,發現這料子又薄又透,冰冰涼涼的手感極好,方才在車下隔著這簾子可是什麼都沒看見,這會兒上了車,從裡麵往外看,倒是什麼都看得清楚了。
雪重子和雪公子也跟著上車坐了下來,一股清冽淡雅的花香,混合著金絲楠木的香氣,讓人陶醉其中,仿佛置身於美妙的夢境之中。
雪公子指著香爐問“這是什麼香料?好特彆。”
“這是用百濯香的法子製成的金曇百濯香,因為我家阿遠喜歡曇花。”
兩人被猝不及防的噎了一口狗糧,雪重子小聲嘀咕“你就多餘問。”
雪公子撇撇嘴,也是十分後悔。
宮遠徵倒是沒什麼表示,隻是揚著的下巴和飛揚的眉尾,共同出賣了他的好心情。
馬車行至鬨市,雪公子忍不住好奇撩開了簾子的一角,忽然喧囂鼎沸之聲排山倒海似的擠進馬車。
各種貨郎叫賣,小孩子跑跳大喊,還有女娘追著丈夫嗬斥不該亂花錢的聲音,每一個人都那麼的鮮活,就是有點吵。
可簾子放下後,這聲音卻又被完全阻隔在外,神奇的很。
雪重子怕自家小孩犯了什麼忌諱,便轉移話題“我從族中古籍中看到前朝有種製度,叫做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藍姑娘的馬車似乎超規製了。”
藍悅嗔怪的看了雪重子一眼,不就是想護著你家傻白甜嘛,找什麼話題不好非提這個,這種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呀。
“前朝已亡,現如今世家門閥分封而製,五姓七望之中又以姑蘇藍氏為首,我的馬車多奢華都不算違製,你們看看兩側的行人,在見到車頭上掛著的雲紋家徽後,可有一人敢湊上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