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型界空內,顧修雲獨自走在荒野中,神色略顯彷徨。
他心中的波瀾,遠比外表洶湧無數倍。
搬山宗主的話如一柄利劍刺入心中,將顧修雲所有信念全部擊碎!
殺戮百萬億凡人,原來隻是個開始,天地規則對他的忌憚遠不止於此,他不明白,自己隻是個小小的真意境,為何會引來天地規則如此忌憚?
天色漸漸變暗,氣候正值初春,小雨淅淅瀝瀝的落下,淋在身上,隱約感到一絲寒意。
餘夫人跟顧修淑等人,都已經被他送去了天機盤世界,包括暴龍妖獸跟烏紋金豚。
此刻這片荒野,隻有顧修雲一人,因為這座界空曾經被離闞大能徹底搬空,此後四百年,陸陸續續送了不少凡人,但相比偌大的界空,仍顯得空曠寂寥。
山野邊緣還有許多破敗的房屋,早就被風雨吹得支離破碎,隻剩下殘垣斷壁。
破敗的房屋內偶爾傳出唏噓聲,那是野獸在其中棲居。
顧修雲默然前行,他的目光並未真的落在荒野中,隻是想找個地方靜一靜,理清楚自己真正的處境。
搬山宗主的一番話,如同一柄利劍,直刺心頭,又像是一縷天光,真正照亮了身前的黑暗。
顧修雲隱隱發現,有些事情,並非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
走了許久,他來到一座村莊前,村子四周用竹子圍了一圈籬欄,裡三層外三層,瓦舍中傳出犬吠聲。
此刻天色已暗,村裡隻有兩三戶還亮著燭火,呼喝聲絡繹不絕,每家每戶,都有人在苦練功夫。
顧修雲停駐了許久,目光悠遠而飄渺,不知在看些什麼。
直到天色徹底暗下,村莊內徹底沒了動靜,他才抬起腳步,繼續前行。
過了這片村莊,後麵村落接連不斷,田地也方方整整,被分成了大大小小數百塊。
顧修雲走入林間。
溪水潺潺,一些夜鳥悄然掠過低空,四處捕食,野獸也紛紛走出洞穴,尋覓獵物。
一頭麵額猙獰的斑紋大虎行走在樹林深處,時而躍起身子,鋒銳利爪在夜間透出寒光。
嘶聲劃過藤蔓,體型修長的銀環蛇吐著信子,等待獵物降臨。
每一種生靈,都有它們生存的方向,人族是最智慧的,也是凡俗中唯一能掌控自身命運的,而那些野獸,不覺醒便永遠是獸。
“在天地眼裡,我又是什麼?”顧修雲心中茫然。
他原以為,天命族掌控天命神通,故而受到天地的忌憚,轉世之後才發現,天命神通不過是表象,內在的根源其實是命星盤。
這件至寶,讓他承受著壽元短暫的折磨,又一步步心境異變。
原以為命星珠跟靈魂剝離,一切便迎刃而解。
可如今,他忽然發現,天地規則對自己的仇視,從未有絲毫消減,天命神通、命星盤、命星珠,都不是自身問題的根源。
“師尊跟金蟲前輩,肯定知道些什麼,但他們也跟搬山宗主一樣,不敢說太多,以免沾染因果,”顧修雲沉思許久,漸漸將心中的謎團理清,“天地規則,應該不會刻意針對某個修行者,除非此人做了大逆不道,禍亂滔天的事情。”
“而在百萬億凡人隕落之前,我的道法修行沒有半點滯礙,由此可見,前身並未沾染滔天因果。”
顧修雲確定,他背後的因果,隻有那百萬億凡人。
既如此,天地規則為什麼會刻意針對他?
如果不是殺戮凡人,那就是在另一個層麵,違背了天地規則,百萬億凡人所帶來的因果,隻是一把鑰匙,一把可以讓天地規則出手誅殺他的鑰匙。
……
不知不覺,天亮了。
顧修雲走入城中,兩側的茶點攤子已經鋪開,小販正在吆喝
“青稞茶,剛出爐的燒餅,快來嘗一嘗!”
“魚湯麵,鮮香可口的魚湯麵……”
“爺,上等的糕點,要不要來一份!”
顧修雲壓下心中疑團,走到攤販前,“來碗茶,再來一份燒餅。”
“好勒!”
很快,青稞茶跟燒餅端了過來。
顧修雲正欲品嘗,一個衣衫襤褸,渾身發臭的乞丐走了過來,手裡端著破碗。
小販麵色不悅,走上前便是一腳,先將乞丐踹了出去,才丟了半塊發黴的燒餅,然後自顧自的繼續吆喝。
乞丐撿起燒餅,一臉欣喜的走向另一家。
“店家,你既然願意施舍,又為何要踹他一腳,既然踹了,又為何要給他半塊餅?”
顧修雲有些疑惑,此刻他沒有動用天命神通,因果業力時刻折磨心神,越是催動神通,痛苦越劇烈。
“這些乞丐渾身酸臭,又是些無賴之輩,用言語跟他們說是不行的,必須下狠手,”小販解釋道,“但他們又餓得很,不給點吃的,萬一死在門前,官府還得讓我出喪葬費,咱這是小本買賣,我找誰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