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裡發生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個頭緒來,反倒是引蛇出動的這個計策更加重要一些。原計劃他是要跟著一起去的,隻不過茶館的事情出了之後,他的工作重心發生了轉移,但是從內心來說,更加傾向於引蛇出洞。
鬆室孝良想了想之後說“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對於千田君,我還是不太放心,觀念的時候還是需要有你把關的。這樣吧,你馬上出發,趕上千田君,並親自指揮這次行動。”
“哈依!”中島一雄重重頓首,“請機關長閣下放心,卑職一定完成好這項任務。”
“好了,趕緊去吧,不然他該走遠了!”
“卑職告辭了!”
……
一大早的時候,秦奮出門低著頭往北平特務機關的方向走。走幾步就抬頭看看,有時候向左,有時候向右。
作為一名成熟的地下工作者來說,今天他的狀態有點反常。為什麼會這樣呢?今天是那些被被捕的同誌們即將被鬼子壓赴刑場的日子,他迫切想要將他們全部都救下來。這件事情像一塊大石頭,結結實實的壓在了他的心上,仿佛將他的整個心都要壓扁了。
天還沒有亮,四周霧蒙蒙的,需要睜大了眼睛才能把前方的景物看清楚。
“一定要把他們全須全尾的都救出來!”秦奮低聲自言自語說道。
秦奮並不是最早出門的人,這些為了生活而奔波的中國人早早的就從溫暖的被窩裡鑽了出來,開始忙活一天的生計。
包子鋪的夥計站在門口,對來來往往的行人扯著小悶雷似嗓子高聲喊道“賣包子勒,皮薄全是肉餡的大包子,咬一口一嘴油……”
一些穿著棉袍馬褂兒的男人,手上拎著鳥籠子,邁開了方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一邊走著一邊用,眼睛斜棱大街兩旁賣早點的小攤兒,喉結不時地動上幾下,伸手在褲兜裡摸了摸,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秦奮繼續往前走去,路邊的人好像跟他都沒有什麼關係似的。
他最近瘦了很多,臉色也變得焦黃,眼睛之中布滿了血絲,這是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沒有睡造成的,眉毛擰著,頭也低著,脊梁也彎的厲害。今天出門的時候穿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裝,外麵罩了一件灰色的呢大衣,這衣服的色調恰恰跟他的心情一模一樣。
從他的住處到北平特務機關需要走上半個多小時的樣子,營救的計劃已經製定好了,人員也都已經派出去了。但秦奮依然不放心,鬼子如此大張旗鼓地將處決地下黨們的消息放了出來,如同常淩風說的那樣,應該是一個精心設好的局,秦奮本來不應該去賭,冒這個險的。
但是他不賭不行,一旦賭贏了,十幾名同誌就轉危為安了。可是要是賭輸了呢?這後果他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直到現在他才開始有點兒後悔,沒有將自己的營救計劃告訴常淩風,常淩風應該比自己更加有辦法,哪怕不讓他們參加,給自己出出主意也行啊。
朝陽漸漸地從地平線下升了起來,將周圍的雲彩都照的有些發紅。沉睡了一晚上的北平城漸漸的披上了一層光暈。
秦奮走了一會兒,身上已經出汗了,他從大衣的口袋之中掏出手巾擦了擦臉,儘管在心裡一直在提醒自己要鎮定,但在外人來看,還是有些傻愣愣的。
東方的雲彩越來越紅,越來越亮,金色的光芒漸漸的灑向大地,把地上的一切都鑲上了一層金邊。
行人們走得更加快了,大街上也開始有了大大小小的汽車,不停的按著喇叭提醒正在走路的行人注意避讓。
再往前走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就到北平特務機關了,秦奮在鬼子特務出城的必經之路上停了下來。他找了一個餛飩攤兒,往板凳上那麼一坐,要了一碗餛飩,一邊吃著,一邊盯著北平特務機關的方向。
從這個角度看去,大街上一覽無餘,這裡的街麵雖然很寬,但是行人遠不如剛才的時候多。灰色的房脊之上還掛著一層輕霧,太陽光穿透已經掉光了樹葉的樹杈射到了房脊上,一點一點的閃著亮光。
秦奮呆呆的看著,直到太陽光有些刺眼了,才收起了神。
一個拉黃包車打扮的車夫坐到了桌子的對麵,將頭上的氈帽拉低了,低聲說道“鬼子已經提前出城了!”
“什麼?”秦奮勺子裡的餛飩一下掉到了碗裡,湯湯水水濺了一桌子,也濺到了他的衣服之上,秦奮顧不得擦拭自己的衣服,焦急地問道“提前了多少分鐘?”
“至少有半個小時!”車夫打扮的人說道。
秦奮眉毛擰得更加厲害了,鬼子提前出發了,但是沿途負責營救的同誌們現在並不知道這一變化,其中的變數太大了,這次營救是否能夠成功更加增加了不確定因素。秦奮將勺子放下,低聲說道“快,趕緊走,跟我一起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