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活動結束之後,易卜拉欣在小屋裡單獨接見使者,他與威尼斯和哈薩克之間就是老調重彈,沒什麼新東西。
因此,來自阿斯特拉罕的韃靼使者成了易卜拉欣主要的交流對象,使者首先提及卡西姆汗對於來到阿斯特拉罕的傳教士懷有疑慮,他們的到來讓城內的宗教關係一下緊張起來。
易卜拉欣自然而然地成為卡西姆汗的懷疑對象,使者就在他麵前大倒苦水,說這些異端讓汗國陷入動蕩,還請萬王之王將傳教士召回。
萬王之王則義正言辭的辯駁道“我不知貴國汗王是如何聽信謠言,我並未向阿斯特拉罕派遣過任何傳教士,但我會要求我的臣民的安全,我不希望有人因為某個烏理瑪的鼓動而橫死貴國。”
見氣氛不對的韃靼使者怕引起易卜拉欣的怒火,連忙辯解安撫道“陛下,外臣沒有威脅貴國的意思,這隻是我國提出的一個卑微請求罷了。”
“我沒有指責貴國汗王之意,隻是表明我方態度罷了。”易卜拉欣擺手示意使者結束這個不愉快的話題,接下來就是雙方都喜聞樂見的通商條約和裡海劃界協定。
阿斯特拉罕承諾給予薩法維商人貿易優惠以換取伊朗包攬裡海安全事務,並為卡西姆汗軍事援助,阿斯特拉罕韃靼人想要借力逼退前來勒索的諾蓋人。
易卜拉欣很樂意組建一支能夠在裡海和伏爾加河機動的內河船隊,清剿裡海水匪的責任他全攬下了,並要求阿斯特拉罕允許這支船隊在北岸停靠和補給。
而在裡海漁業資源的分配上兩方就談不上矛盾可言,沿岸的漁民當前大多都隻有能力在近岸處進行捕撈,不可能撈到對岸的水域去。
令韃靼使者感到沮喪的是,易卜拉欣暫時不打算幫助阿斯特拉罕汗擊退諾蓋人,隻是承諾“我國可以為貴方價格優惠,讓貴汗的戰士能夠花費同樣的價錢裝備更加精良的武器和甲胄。”
至此,易卜拉欣與卡西姆汗的協議的所有內容就商討完畢,並不急於求成的他沒有提出已經想好的更多條件,萬王之王在等待一個更加有利的時機對內高加索地區施加影響。
…………
結束一年或者兩年一度的圍獵之後,易卜拉欣返回新都的大皇宮繼續投入政務之中,他首先所處理的事務就是撤換大維齊爾。
知道自己不受君主和同僚待見的穆罕默德·紮卡裡亞沒能撐到萬王之王親自下詔解職的時候,他在圍獵前一周就因病主動上交辭呈,易卜拉欣同意他返回家鄉大不裡士養老,還在臨走前再賞賜一整套最高階文官的禮服和一筆不菲的錢財。
這一變動讓還在大不裡士任職的其子賈拉爾丁·穆罕默德和其他出身阿塞拜疆官僚家族的文官都感到十分不安,揣測不清上意的他們隻得戰戰兢兢地繼續堅守在官位上。
經過一番推薦、篩選和考慮之後,他沒有從底萬的維齊爾中挑選替補,而是將主持伊斯法罕翻修建設和建設京畿有功——即開發紮因達魯德河流域,政績斐然的伊斯法罕省高官艾哈邁德庫紮尼·伊斯法罕尼直接升入中央,並直接接任空缺的大維齊爾一職。
底萬的其他維齊爾都在用懷疑的目光審視著這位出身伊斯法罕本地家族的新貴,密切觀察著新任領導的作為。
遭遇人事調動的還有在底萬內地位排第二,僅次於大維齊爾的財政維齊爾,亞美尼亞人被打發去做被認為更適合他的經營銀行和兼任總監各鑄幣局。
新上任的則是來自加茲溫的馬哈茂德·揚·德拉米·加茲溫尼,他曾為葉爾孤白時期的白羊王朝服務,先後負責加茲溫和法爾斯的稅務,隨後被升入宮廷的財政部門工作。在葉爾孤白死後的分裂中他先後被羅斯塔姆和阿爾萬德委托管理宮廷財政,在後者被弓弦勒死之後順勢被正在擴張的薩法維宮廷吸納。
被收編入薩法維底萬的財政部後,他很快憑借過去積累的經驗和履曆被托夫馬斯提拔,成為這個亞美尼亞人最重要的副手之一,但地位遜於教團追隨者出身和投靠比他更早的同僚。
好在他的工作得到上級領導的肯定,托夫馬斯在被調離之際所舉薦的繼任者就是馬哈茂德·揚,而非其他下屬。易卜拉欣在谘詢負責監察和考核官吏並記錄的瓦基勒(王權代表)此人履曆後便決定啟用這位加茲溫的德拉米人。
易卜拉欣一回到宮殿就接見剛剛履職的兩位維齊爾,他們穿著新賜予的官服,恭敬地行禮並自報名號,努力想要給日後要經常會麵的君主良好的第一印象。
他看著麵前恭敬站著的二人,打算隨便談論幾個問題“你們覺得阿斯特拉罕韃靼人、哈薩克人和法蘭克人都應該怎麼處理?這不是正式的會議,不用顧慮。”
艾哈邁德庫紮尼最先答道“陛下,臣以為這三者都不過是癬疥之疾,唯有西方支配著羅姆之地的奧斯曼人才是心腹大患,依臣愚見,目前我國不必投入太多精力給韃靼人和法蘭克人,還是小心維持與奧斯曼帕迪沙巴耶濟德的關係最好。”
隨後他更進一步地答道“陛下,如今要與韃靼人和哈薩克人保持和睦,但最關鍵的是要防止其與羅姆勾結,臣認為與其威脅,不如許以實利,或是恩威並施。南方的法蘭克人雖有騷擾聖地之心,但不堪一擊,不足為慮,維持現狀即可。以上不過是臣拙見,有疏漏之處還望陛下恕罪。”
易卜拉欣點頭,然後示意馬哈茂德·揚發言。
財政維齊爾所談的就是他所管轄的領域“維持通商對我國繁榮大有裨益,若是與尚無利益衝突的阿斯特拉罕韃靼和哈薩克交戰就是在自斷商路,至於行事猖獗的法蘭克人則要堅決消滅,不能讓任何人威脅到商道,此舉還能與埃及蘇丹交好……”
隨後他又詢問二人對當下現行政策和時局的其他看法,做過功課的他們大概知道前任大維齊爾就是因為多次公然忤逆上意引得不快而被萬王之王冷落,最後落得個主動辭職都幾乎無人挽留的局麵。
即便內心真與易卜拉欣意見相左,二人也不敢在這個對仕途至關重要的場合向上表達,連小修小補的細節問題都不敢提。兩位維齊爾的順從讓他看不出什麼差錯,維齊爾們就這樣暫時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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