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的大規模交戰並未出現在也門的群山之中,取而代之是頻繁的小規模衝突,為儘早結束這一枯燥且痛苦的進程,陸續到賬的資源按先前的計劃被投入用於籠絡部族以加強控製。
也門山區的漫長拉鋸戰在凱霍巴德的主導下持續著,被繳獲的信件連同報告一齊被送至底萬。易卜拉欣對於也門還需要繼續占用常備軍軍力感到不滿,好在宏圖偉業不急於一時,還有其他方向的事務可以分散注意力。
遠征津芝海岸的艦隊已經於去年——即1512年——的冬季在馬斯喀特港補給完畢後起錨出航,龐大的船隊乘著自北向南的季風和洋流快速地經摩加迪沙和拉穆、繞過馬林迪抵達已經被迫屈服於葡萄牙淫威之下八年的蒙巴薩。
當埃赫桑以解放者的身份登岸時,蒙巴薩的穆斯林自發地將港口旁的葡萄牙商站圍困起來,這是葡萄牙宮廷在這裡的唯一存在。
“咚!”
房屋大門被一群人衝撞開,本地雇員及仆人都識相地躲到一旁,基督徒見來者不善拔腿就跑,畢竟此處商站的武裝可以說是如同虛設——除去人手一把但與裝飾無異的刀劍,火繩槍和弩相加不超過二十挺,儲備彈藥可以忽略不計,且建築裡的幾十號人都湊不出一套完整的甲胄。
並不寬闊的建築內缺乏閃轉騰挪的空間,眾人很快就被逼至牆角,一槍未開就被繳械,負責主持此處工作的商業代理人被打了個半死才被拖出門來。倉庫內儲存的財物則遭到襲擊者的洗劫,黃金、象牙、香料等被哄搶一空,僅有幸運的奴隸得以趁亂逃亡。
被俘獲的基督徒作為蒙巴薩蘇丹的投名狀被送至埃赫桑麵前,有著共同訴求的兩方很快建立起信任,並開始洽談合作。
易卜拉欣曾下旨告誡海軍在海外不要學習葡萄牙人的作風,因而埃赫桑此時隻是要求蘇丹允許駐軍並軍需——甚至會掏錢買,初次見麵沒有提過多條件。
隻是蒙巴薩蘇丹十分識相,畢竟開入港中的伊朗船隻足有數十艘,其中單是卡拉克和卡拉維爾相加便有近三十艘,此外還有大船運載軍需、兵員,埃赫桑帶來的遠征隊就是載員上萬、能在海岸投送數千兵力的浮動軍營。
這一強大的軍力足以驅逐法蘭克人保護航線並摧毀敵邦馬林迪,無論是從情感出發,還是講求利益,他都有充足的動機驅使。
沒有利益,誰願意來打白工?蘇丹主動提出道“我們早已經得知萬王之王是大海的統治者和保護者,沒有貴國,恐怕海洋已經被異教徒據為己有了,我和我的臣民也逃不開為奴的命運,還請貴國收下這份微不足道的宗主權。”
埃赫桑心中一驚,然後不動聲色道“如果您需要遣使覲見我主,待夏季我軍信使歸國時可同乘一船。”
“那驅逐海盜的工作就勞煩將軍了,願真主庇佑您和您的加齊們。”蒙巴薩蘇丹知道他對作戰插不上手,談妥遠征隊的艦隊駐地和軍需補給供應就結束了此次對話。
為增強蒙巴薩民眾對解放者的信心,埃赫桑迅速組織一次閱兵,海軍步兵們扛槍抬炮、威風凜凜地列隊穿過城市主乾道炫耀武力。
見此情景,於蒙巴薩殘留的阿拉伯、伊朗商戶的情緒最為高漲,當初阿爾梅達克城時便有針對性地對本地的穆斯林社區進行屠殺,城中的阿拉伯、波斯商人社區成了重點照顧對象。若非葡萄牙在印度受挫,他們甚至都不會被總督老爺視為可用的工具,相較於馬林迪的教友,地位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歧視引發不滿,不滿驅使著他們反抗,為葡萄牙的壟斷貿易體係做牛做馬的蒙巴薩商人借助能去“敵對港口”買賣的便利積極通敵。在他們的努力下,反葡的蘇丹和酋長們視薩法維為唯一救命稻草,司令官則能順利收集情報。
“稱臣求兵可能是我最為正確的決定,依然無論是海上,還是陸上來的敵人都無法威脅蒙巴薩的生存了。”蘇丹向陪同他一同觀閱上國天兵的親信吹噓著他的正確決定。
跟在海軍步兵隊列後的則是自發組成的宗教遊行隊伍,以旅居的波斯人為核心,發動一大批信仰教派不同但都痛恨葡萄牙統治的鄰居一齊上街慶祝,被俘虜的基督徒被一同驅使遊街接受來自全城的言語和物理攻擊,變節者也特地來羞辱、嘲諷他們。
埃赫桑則回到旗艦再次梳理啟航前搜集到的情報,並與蒙巴薩蘇丹和本地商會所述信息相結合,津芝海岸的目前局勢便浮現出來。
相較於印度和西非據點,葡萄牙人在東非的防務堪稱薄弱,在阿爾布克爾克被俘以前,鎮守這漫長海岸線的堡壘僅有索法拉的聖卡埃塔諾堡和基爾瓦的聖地亞哥堡,無論是蒙巴薩、馬林迪亦或是桑給巴爾等其他商港都無如此完善的防禦工事。
這一狀況直到新任總督洛波·蘇雷亞斯·德·阿爾貝加裡亞才有所改善,畢竟他作為印度總督手中卻無印度領地供他經營,且海岸線的南段還歸索法拉及莫桑比克總督管轄。
然而阿爾貝加裡亞手中的機動兵力嚴重不足,葡萄牙宮廷家底薄,曼努埃爾能分配給他的船都不到十艘,再加上伊朗和印度的敵視,若非馬林迪的商船能幫忙代購,裡斯本的香料都會斷供。偏偏總督能得到多少資源又與宮廷從中獲取的收益掛鉤,手中無本錢,他就隻能勉力維持局麵而無力跳出這惡性循環。
阿爾貝加裡亞又寄希望於改善外部環境,他學前任派遣使者前去霍爾木茲求和,卻石沉大海。與“祭司王約翰”埃塞俄比亞的萬王之王達維特的聯絡也不儘人意——所羅門王朝如今正與索馬裡人打得難解難分,還需要葡萄牙教友幫忙指導軍事進步,支援總督就愛莫能助了。
薩法維艦隊就這樣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闖入轄區,其首個目標便是重要盟邦、行政中心所在——馬林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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