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磬帶著蕭暮雨和白鏡消失在了天際，即便身為能力者之中的大宗師，他也依舊不敢托大。
懷慶府並不是可以久留之地，雖然此處隻有雷繼海一名宗師級能力者，但懷慶府距離河南府洛陽城實在是太近了。
若是在此處耽擱了太久，被曹諒和神都趕來的大宗師前後合圍的話，即便是白磬也有隕落的風險。
而曹諒也很清楚窮寇莫追的道理，他已經成功找到了隱藏在幕後的黑手，做到這一步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豫州全境都受到了獸潮的衝擊，雖然他已經解決了源頭的問題，但獸潮的已經造成的影響卻無法挽回。
畢竟敵人在暗，自己在明，能夠儘量挽回損失已經是相當不易。
曹諒頗有深意的看了薑南雲一眼，但並沒有和他說些什麼。
按理來說作為駐守豫州的大宗師，曹諒理應對出手幫助豫州解決麻煩的薑南雲表示謝意。
但曹諒和薑南雲並沒有什麼交情，他不想因為和對方的接觸而染上一身麻煩。
薑南雲對於曹諒的這種態度並不在意，大宗師行事又何須向他人解釋。
更何況作為先導會的一份子，曹諒不主動出手為難他便已經稱得上是厚道人了。
但既然曹諒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就算不為難自己也不會為自己保守秘密，薑南雲明白自己恐怕是無法繼續在懷慶府待下去了。
“那邊的年輕人們，躲得遠一些吧，我要清理一下周邊的土地。”曹諒的聲音自遠處天際傳來。
薑南雲看著依舊陷落於低落情緒之中的幾人，不由得長歎一聲。
他出手帶走了張玉汝幾人以及……夏侯月，大宗師要出手清理異獸以及自然教徒，他們幾人留在此處很有可能會收到餘波的衝擊。
觀看大宗師出手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或許很多能力者一輩子也未必能見上一次，但此刻卻並沒有哪個人會對這件事投入太多的關注。
並非是他們刻意“冷落”大宗師曹諒，而是有一個人牽動著他們所有人的喜樂悲歡。
在幾人離開的路上，曹諒的能量波動自遠方傳來，或許是受到了這種威震山河的氣勢的衝擊，眼神黯淡無光如同枯木一般的張玉汝終於有了幾分變化。
他滿懷愧疚的看向崔塵和楊家兄妹，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崔塵直接將頭轉到另一個方向，表示了不願意與他交流的意思。
張玉汝隻感覺有千言萬語在嘴邊醞釀，但終究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長時間高強度的戰鬥讓他失血過多，口中也變的乾渴無比。
單單是試圖發出聲音這一舉動就已經讓他嗓子如同被利刃切割一般疼痛，好像白鏡的鏡子碎片堵在他的喉頭一般。
在猶豫了許久之後，張玉汝終究還是沒有對幾人開口，並不是身體的疼痛阻止了他，對他來說這並不是問題。
真正讓他猶豫良久的是心中的愧疚之情，麵對大師級能力者白鏡他可以毫無顧忌的痛罵對方，他對此毫不畏懼。
但在麵對自己的同伴時，他卻失去了勇氣，特彆是在對方明顯的表達了不願意交流的態度之後。
崔塵的態度並不友善，可張玉汝又能去責怪他嗎？救了自己性命的人為了張玉汝而死，張玉汝難道能夠對崔塵的態度表示什麼不滿嗎？
彆說崔塵對他心中有怨氣，張玉汝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
他可以理解崔塵對他的態度，也可以理解楊承和楊囡囡的默不作聲，他自己並不覺得這些有什麼問題。
換成是他遇到這種情況的話，他甚至無法想象自己會表現出來什麼樣的態度。
可是就算他清楚明白這些事，他也做不到完全不受影響，清楚一件事的道理就能夠完全接受並理解嗎？
或許世界上確實有這樣的人，但是張玉汝目前還做不到。
應當說張玉汝是個堅強的人，然而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尤其是這種自己內心深處對自己的拷打，由內部攻破一個人的心防顯然會比外部攻破更加容易。
就在張玉汝因為崔塵幾人的態度再次陷入反複的自我質疑與折磨之時，一隻溫暖的大手捋順了他的頭發。
薑南雲曾用這隻手施展【掌握五雷】擊斃過無數的敵人，對他的敵人來說這隻手冰冷殘酷，若是被其覆蓋了天靈，恐怕隻有奢求自己的死相不要太難看了。
但張玉汝在這隻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大手上感受到的卻隻有溫暖，這隻溫暖的大手捋順了他的頭發也撫平了他的心緒。
張玉汝的風雨飄搖心靈終於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薑南雲已經來了很久，可張玉汝直到這一刻才終於向他開口。
“爺爺。”薑南雲從張玉汝的口中聽到了熟悉的稱呼，這是唯一會叫他爺爺的人，他們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見麵。
張玉汝的聲音顫抖而又嘶啞，其中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與疲憊之感。
“辛苦你了，孩子。”薑南雲溫和的回應張玉汝。
張玉汝的心防在薑南雲溫柔如水一般的語氣麵前土崩瓦解，本來已經被他成功壓抑住的情緒又在此時露頭。
在薑南雲的麵前他不需要故作堅強，於是張玉汝低下頭，終於忍不住流出了眼淚，本來他還想壓製著自己，但情緒一旦湧上來，便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終於還是放聲大哭，而崔塵、楊承、楊囡囡也不由得流下眼淚，這是痛苦的、屈辱的、不甘的淚水。
薑南雲從來不認為痛苦和磨難是值得稱道的事情，真正值得被讚美的是堅強的在痛苦與折磨之中走出的人。
每個人都會有遭遇困難和苦難的時刻，一些人可以走出來，而還有一些人做不到。
無論如何苦難不會因為你對它的畏懼而放過你，所以薑南雲認為最好還是選擇戰勝它，畢竟它折磨了你這麼久，怎麼能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讓它如願呢。
薑南雲沒有去打斷這幾個孩子，他默默的在一旁陪著他們經曆人生中困難的時刻。
天地一片寂靜，一切終於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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