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泰清在心裡已經覺得事情是延壽教周宇做的,又不可能和延壽教翻臉,此刻隻能保延壽教。
因此讓範興幫忙認定曹公公被殺為意外,此結果最好的。
為此他不惜從收上來的攤派中弄錢往北鎮撫使大人的口袋裡塞,原本以為1萬貫是夠的,結果人家胃口大,直接要了2萬貫。
而且要了2萬貫還不肯把曹公公的死認定為意外,還在那考慮公公腦袋的事。
照令泰清的想法,你都收了2萬貫,這件事就是賊寇看曹公公的腦袋夠圓,正好砍下來拿回去當球踢,沒彆的意思。
範興收了錢還不依不饒似乎有些不地道,但令泰清不知道的是,這件事在範興眼裡不是曹公公的生死那麼簡單。
宮裡的太監一大堆,死了就死了。死了之後你令泰清不也把攤派的事辦好了麼,所以如果死一個太監就能催底下的官加把勁把朝廷要的錢糧弄好,皇帝陛下很願意多派些太監死一死。
範興的眼裡已經看到了延壽教,他身為北鎮撫使過來辦差一趟,到時候延壽教作亂的話,範興也要被問責。事情嚴重的話更是會被政敵攻訐。
令泰清作為冕州知州,放任延壽教將觸手伸進整個冕州居然不聞不問,顯然雙方要麼有默契,要麼已經勾結。
範興不會在令泰清麵前說些延壽教有關的話,打草驚蛇。
反而答應了令泰清會把曹公公的死因往意外上麵引,但要是上麵不信任這種說法想要繼續追查,他就攔不住了。
這算是留了個尾巴,讓令泰清有些不舒服。可是他又能如何,隻能帶著些許擔憂,認真地宴請範興。
當夜,原本令泰清隻是找了城內德高望重的幾個官員或退休官員一起接待這位北鎮撫使大人。
沒想到令泰清不知道是喝高興了還是白天錢收高興了,興致大發,讓這些人把家裡的年輕俊彥叫過來一起見一見。
大家都覺得這也是讓家裡後代拓展人脈的好機會,紛紛興高采烈地把家裡的年輕後代叫過來一起見見北鎮撫使大人。
方逸羽,就這麼來到了範興的麵前。
是的,方鬆坡身為前知州,在冕州自然算是德高望重,方逸羽作為他唯一的兒子,雖然讀書不成更沒有功名,也能在五品高官麵前露一露臉。
大家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方逸羽舉止輕浮,卻被範興讚為風流不羈有名士風範,還特意和他喝了一杯酒。
不僅彆人看愣了,方鬆坡都看愣了,不知道這位範興大人是怎麼回事,居然覺得自己兒子順眼嗎?
宴會完畢之後,一直覺得兒子功名無望的方鬆坡回家後一夜難眠,第二天讓方逸羽帶上些禮物去找範興。
要是這位範大人隻是昨晚一時興起就算了,要是真的看方逸羽順眼,就從這位大人身上想想辦法,走走科舉之外的路。
沒想到範大人見到方逸羽真的還記得他,收下禮物之後還和他說話。
方逸羽見到這等大官不僅沒有看不起他,還和他閒聊交談,自然十分興奮。聽到範興想在九陽城裡逛一逛,立刻拍著胸脯說自己從小就在九陽城裡長大,九陽城哪裡他都清楚。
於是範興也順水推舟,請他當自己的向導,讓方逸羽覺得受賞識的同時覺得極有麵子。
世間奇怪的事很少有巧合,這一次自然也不是。
前兩天在九陽城親自調查的時候,範興就查到了延壽教的教主和城內方家女結親的事。
範興警惕延壽教,害怕周宇在冕州的官場也紮根極深,就打聽了一下這個方家。知道了方鬆坡、方逸羽。
昨晚看到接待自己的人裡有方鬆坡,範興立刻就產生了個想法,就順勢讓他們帶來家中俊彥過來見一見,實際上目標隻有方逸羽一個人。
果然方鬆坡上鉤的很快。而從方逸羽這個叫延壽教教主為妹夫的人身上,範興相信可以做一些文章。
最少最少,他可以不那麼明顯地和延壽教有所接觸,身份上北鎮撫使查案的色彩也會淡一些。
方逸羽很熱心地為範興講解、帶路,比起範興去問令泰清那隻狐狸,方逸羽給範興的冕州各種資訊顯然更接地氣,也更真實。
方逸羽被範興“看重”,本來就沒有心機的他不管大小事都願意說給範興聽,以展現自己的“博學強識”和對本地的了解。
範興一點都不嫌煩,反而經常用話語撩撥他說,從大量的垃圾信息中抽絲剝繭,找到他想要的有關延壽教的資訊。
而且範興一副在九陽城閒逛玩樂的樣子,也讓方逸羽發揮了自己吃喝玩樂的特長。
居然能帶著北鎮撫使大人一起出來耍,受這樣大官的賞識,讓方逸羽在許多人麵前漲了大臉。
範興也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就算方逸羽的狐朋狗友過來沾光,想要和大官說上兩句話,他也不介意,反而一起從這些沒什麼心機的年輕人口中聽一聽他們對冕州,對延壽教的看法。
一天下來,看似範興飲酒、聽曲、狎妓都是在玩樂,實際上還真挺累的。他要分辨一些人所說的有關延壽教的事有幾分真假,還要用各種話術引他們爭論起來,說出更多,都要費心思。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聽了一天有關延壽教的資訊後,此刻範興也覺得延壽教確實不同凡響,決不能被它的名字裡帶個“教”字就給騙了。
看似要入教都得信教主,和其他教沒有什麼兩樣,可是延壽教幾乎不傳教的。
彆的教都有設專門的教士傳教,用各種傳教儀式和奇怪的說法將教徒迷惑住控製住,然後讓教徒為本教奉獻。
延壽教根本不是這一套,而是赤裸裸的利誘,反過來給教徒好處,這才幾個月內就膨脹出幾萬人。
為什麼如此有錢?範興聽到方逸羽的狐朋狗友裡有人脫口而出延壽教是私鹽販子、大鹽梟才這麼有錢。
然後方逸羽矢口否認,眼神躲閃,神情不自然的模樣,讓範興信了。估計這延壽教的後麵應該就是一個大私鹽販子,否則哪裡能供得起幾萬人吃喝。
範興心想自己必須得出城親眼見一見延壽教的人才行,反過來給教徒好處的教,這不是養著一群隨時可以賣命的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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