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彭秋東看到周宇走進來時,沒有故作客氣。而是坐在原地淡淡地說道
“教主匆匆而來,可有要事?”
周宇本來是過來向觀察使控訴那太監到自己的銀行亂來的,結果看到彭秋東的姿態,原本要說的話都不想說了。
他本來是想過來告個狀,最好讓彭秋東管一管這個太監的。但是現在一想,他要是能控製得住這個於公公才怪。
於是他沒有控訴,而是換了種問法“要事?是啊,隻是想向大人問問清楚,這位於公公幾時才會離開安右道。”
聽到周宇問這個,並沒有一過來就對自己訴苦。彭秋東就放心了,他其實一點都不想聽到於公公乾了什麼,他寧可知道得越少越好。
所以他歎息道“最快也得是秋收後,我安右道繳滿錢糧之後,這位欽差才會離開。唉,時間還長著呢。”
確實該歎息,這家夥離開的日子拖到8月、9月都是尋常,最快都還要忍他3、4個月。
周宇可忍不了這家夥瞎折騰幾個月。他沒時間一直陪著他玩,到時候晚上都睡不著,生怕第二天發現這家夥又對延壽教出了個什麼幺蛾子。
“朝廷為何會將這些公公派到地方來?他們明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周宇已經說的有些不客氣了,按道理來說,以他平民的身份,是不能妄議這種事的。
但彭秋東知道那閹人剛剛鬨了周宇一番,他口吐非議朝廷之詞情有可原,觀察使大人也就全當沒聽見了。
而且他還解釋道“這些欽差可不是朝廷派的,而是宮中派的。可不能弄混了。”
周宇問“不一樣嗎?”
彭秋東表情微妙“不一樣。朝廷可不喜歡這些公公插手地方政事,貪腐無度,殘虐平民。可是宮中覺得百官才是貪腐無度,殘虐百姓的那個,所以派出他信任的眼線出來替他看著點。就成現在這樣了。”
周宇聽彭秋東這麼一說,才窺到了興漢朝堂上的一些矛盾。
皇帝對百官不滿,覺得權力被百官把持,對於他們的治理、稅收能力不信任。隻要看到前線緊急,國庫空空就著急上火。
而朝廷中的百官又擰成了一股繩和皇權作鬥爭,隻不過對於官吏體係裡的種種嚴重問題又沒有辦法自我修正,隻會修補、維持,效果有限。
他們說公公貪腐銀子,其實他們的貪腐是直接涉及到了田地和人口。大量田地被官員及其家屬利用權力兼並,原本國家的納稅、征兵人口正不斷被侵蝕變成他們的佃戶,不再納稅和勞力。
本來還維持得下去,畢竟基本盤大。隻是外戰一來,天災再降臨,幾重夾擊之下,原本滿滿的米缸被舀乾了米之後發現原來底下是用不能吃的石頭填著的,看起來滿而已。
皇帝不再信任朝堂上的官員,覺得自己通過朝廷官僚係統來施展皇權就像是被一個複雜不順手的操作係統綁架了一樣,完全施展不開。
被困在“家裡”不能出門的他著急之下就派出了自己的家養貓狗寵物,去為他叼一些東西回家。反正就算貓狗們在這過程中吃了些,順便把外麵弄得一團糟,也能讓他見到比以前更多的錢糧。
皇權和官吏係統對國家權力的鬥爭已經白熱化了,這些欽差公公沒有官員會喜歡,隻不過他們是主人的貓貓狗狗,真的把他們打死了主人會不高興,借機生事的。
周宇不是朝廷官吏,他才不在意這些皇帝的貓貓狗狗死了會不會讓他發飆呢,而官吏們隻要智商正常就知道延壽教的威懾力。
真的把延壽教送到暴怒的皇帝眼皮子底下,不過是給他們添更大的麻煩而已。
所以周宇覺得自己根本不用太過於擔心於公公的死活了啊,反正官場老油條們到時候就算跳腳,“事已至此”的時候,也肯定會跟延壽教進行利益交換,進行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