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揚道砸稅卡事件一開始並不嚴重,麵對湯國輔的要求,安右道觀察使彭秋東根本不算重視,在他看來這隻是什麼淮揚道刁民乾的事而已,和安右道有什麼關係。
而且淮揚道立稅卡在彭秋東眼裡更是一步大大的臭棋。
這些日子他潛心研究延壽教的一些做法,也詢問過周宇那樣做的背後意義,所以對於商業流通,公平合理且頻繁的買賣可以帶動生產這種事已經有了心得。
彭秋東已經逐漸摒棄了過去“天下財富是有數的”思想。隻把可耕種田地、森林、河流、礦產、金銀這些東西當成財富實在太蠢。
他已經接受了周宇告訴他的財富是不斷生產、發掘、建設、製作的理念。就算人人都說皇帝擁有全天下的財富,可是他真的實際占有全天下的財富嗎?他讓一條魚自己從河裡跳上岸送給他吃,你看魚理他嗎?讓礦石裡的金銀自己蹦出來變成錢,礦裡的鐵自己蹦出來變成鎧甲,可能嗎?
一切的財富終究都是不斷生產、發掘、建設、製作慢慢積累出來的,積累的越多財富才越多。沒有生產、積累空談無法占有的財富,那都是虛無。
隻有勞動才能積累財富,除了勞動沒有任何其他辦法能做到。
錢隻是交易工具,一種讓社會分工可以變得更細更專業的東西,一種可以刺激彆人更有效勞動的東西。
可是淮揚道的湯國輔竟然自己去設稅卡斷商路,讓淮揚道整體的商業收入暴跌,隻有湯家的商隊發了財,彭秋東自然看不起他。
因此麵對湯國輔要求安右道找這些“暴民”的要求,彭秋東並不熱衷,甚至還想把這事拖黃了。
你淮揚道設稅卡影響到了我安右道的商貿,不治治你,你是不知道誰才是朝廷眼中的紅人!
湯國輔得不到安右道這邊的幫助,自然沒辦法找得到那群刁民。因為比較無奈,本來就想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的。
結果又發生了一起襲擊稅卡事件,連是模仿作案還是同一批人作案都搞不清楚。
這些人也是朝安右道跑去,讓湯國輔氣得牙癢癢。
這次可不能算了,湯國輔要求彭秋東出手,把這些人抓起來。不然他這稅卡老是被襲擊可怎麼辦。須知道湯家在這上麵的利益很大,稅卡若是一直遭到襲擊,他也會很頭疼。
彭秋東和湯國輔打起了嘴仗,說這件事又不是安右道的人乾的,他沒辦法管。而如果想要找人,自己到安右道來找吧。
話雖然這麼說,但彭秋東可不認為湯國輔真的會派人過來找人,這種事如同疆界一般敏感,衙門派人越界執法,那多少都有點忌諱。
可是湯國輔這邊不知道聽到什麼消息,卻真的派了人越界執法,尋找襲擊稅卡之人。
事情出在執行的人身上。
淮揚道的人被派到安右道,還真通過消息找到了之前襲擊稅卡的民眾。他們過去是小貨郎,憤恨稅卡斷了他們的“生路”。衣食無著想著乾脆跑到安右道去討生活,因為他們當貨郎的時候到過安右道,對於安右道十分熟悉,知道就算打短工也能吃飽飯。
因為憤恨,且比較年輕,幾個人一經鼓動就相互壯膽襲擊了稅卡。本來想著打完人就跑,結果沒想到稅卡那邊竟然防衛薄弱,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打不過也就罷了,還被搶了錢。
這些人也沒想到能搶到錢,到了安右道之後把這筆橫財花了個乾乾淨淨。
有過大手大腳花錢的經曆之後,人就很難回去了。他們倒也想過在安右道弄點歪門邪道,可是安右道的治安太好,他們作為外地人本來就比較顯眼,不敢在安右道犯事。
實在沒錢花又不願意像過去想的那樣做工掙錢,於是他們才掉頭回去又搶了稅卡一遍。這次得的錢比上次還少,卻讓他們觸怒了湯家,讓他們寧願觸碰忌諱也要跨界執法。
可是等淮揚道的人通過消息逮到這批人的時候,他們愣是帶不走這些人。
因為這些人已經再次揮霍完了比上次更少的錢,走投無路加入了延壽教。
在安右道想要輕易帶走延壽教的人,問問安右道人,他們隻會覺得你在說笑。在安右道這種事說出來隻會當成失了智,延壽教的種種戰績擺在那兒,胡騎都敢碰,誰敢捋延壽教的虎須?
可是淮揚道過來的人是湯家人,他們知道自家和延壽教不對付的事,就連稅卡也是為了要給延壽教點壓力悄悄才設立起來的。
現在遇到犯事的人居然是延壽教的教徒這種事,自然一下子把整件事情拔到了延壽教授意這些人摧毀稅卡的高度。
他們沒辦法正麵對抗,於是偷偷綁了兩個人就往淮揚道跑,想要從他們口中得知到底是不是延壽教授意他們去襲擊稅卡的。
延壽教對教徒的管理是比較嚴格的,很快發現了有人消失。一開始還去他們可能去的地方找一找,看看是不是掉茅坑裡、落水等等,等到都找不到之後,就他們沒被抓的前同夥過來報告,會不會是被淮揚道的人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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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現在這幾個人也不得不從實招來了,因為他們已經在延壽教裡,再跑能跑到哪兒去?再跑說不定淮揚道的人照樣能找到他們,屆時沒了延壽教的庇護,他們隻會更慘。
周宇聽到這個消息也是無語,沒想到延壽教大力吸收教徒,反而讓犯了事的人輕鬆躲進了延壽教裡。
可是也沒辦法,為了擴張勢力,哪裡有辦法自己設卡,問東問西問天問地,然後把人擋在外麵的道理?
可那兩個人是不是罪犯另說,他們目前是延壽教的教徒。淮揚道的人過來就綁,是不是太不給延壽教麵子了?
追,必須追!
可是湯家的人也知道在延壽教眼皮底子下做這種事很冒險,於是拚命趕路。並且不知是激發了什麼潛能,竟然知道在路上碰到湯家的商隊馬車之後,將兩人送上馬車往荊襄道運送,繞路送回淮揚道。
延壽教已經很快了,他們在兩省邊界處進行搜查,凡是要出安右道去淮揚道的都要被他們搜查馬車有沒有藏匿人質。
可依舊沒有截住人,沒有考慮到他們會用商隊做掩護從荊襄道繞路這種事。
湯國輔在得知自己的手下從延壽教手裡綁了兩個人之後心情複雜。完全沒有一點高興,隻覺得頭疼。
這什麼愚蠢的手下,回來通報就好了嘛,自己這邊給延壽教施壓不好嗎?乾嘛要把人綁過來呢,這不是替自己招惹了延壽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