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二年三月十八日。
臨淄城南城門,五萬齊軍列陣於此。
每一名齊軍都甲胄兵刃俱全,裝備比之秦軍更加精良,但眼中卻沒什麼精氣神,就連陣列也頗顯散亂。
城門樓上,嬴成蟜微微皺眉“這支兵馬……果真訓練過?”
這是嬴成蟜發自內心的疑問。
眼前這支兵馬不說和秦軍相提並論,哪怕是與韓軍、魏軍比起來也相去甚遠。
真要拉到戰場上,恐怕也就隻能欺負欺負莊仇麾下的倒戈軍而已。
若非駐齊行人和候者都回報說這就是齊國正軍,嬴成蟜真要以為齊王建是在糊弄他了!
齊王建心中略有尷尬,麵上卻並不顯,認真解釋道“此乃我大齊蘭陵大營正軍。”
“聊城守將亦已接令,待長安君至聊城,聊城五萬正軍便會歸入秦長安君麾下,聽由秦長安君調遣。”
“我大齊乃是秦國盟友,長安君又以城借兵,寡人豈會隨意應付!”
“隻是我大齊少將,罕有知練兵之法者。”
嬴成蟜沉默幾息後,緩緩頷首“齊王之誠,外臣已明。”
“齊王借與外臣十萬兵馬,外臣自會還齊王一支精兵!”
弱就弱吧。
好歹也是自己憑三寸不爛之舌遊說而來的將士,嬴成蟜著實不該心生厭棄。
齊人的身體素質並不差,隻是缺少營養和鍛煉。
嬴成蟜有信心將這支兵馬鍛煉成為強軍!
齊王建順勢拱手“秦長安君之能,寡人敬之佩之!”
“若秦長安君有暇,寡人拜請秦長安君教導我軍將領一二。”
齊國青壯過百萬、經濟發達、土地肥沃、輕重工業都曾冠絕天下,理應戰力強悍。
但可惜,齊國無大將,甚至沒有能在當世排得上二流的將領。
這不止讓齊國在兵力數量和兵員質量相當的情況下無法取勝,甚至難以練出能達到國際標準水平的精兵。
齊王建之所以一改態度,願意拿出齊國最精銳的正軍,而不是隨便征募十萬青壯濫竽充數,不隻是擔心嬴成蟜動怒,同時也存了幾分討好嬴成蟜,讓齊國將領有機會跟著嬴成蟜學本事的心思。
齊王建身後,田假、田安、田儋三人齊齊拱手
“公子假公孫安將軍儋,拜見秦長安君。”
“拜請秦長安君指教!”
聽著三人高呼,嬴成蟜眼皮子微微抽搐。
現在站在嬴成蟜麵前的,是齊王建、公子田假、公孫田安和齊國宗室將領田儋。
但在未來,這四人卻分彆是齊王建、齊王假、齊王安和齊王儋。
再往後看,嬴成蟜還能看到齊王榮、齊王橫等諸多未來齊王的身影。
本將隻是來借個兵而已,怎麼就被一群齊王包圍了!
嬴成蟜聲音複雜的說“外臣雖薄有戰功,卻多有巧合,戰術亦不成體係。”
“外臣自己也在邊學邊戰,更無教習之能。”
“幾位將軍可隨於外臣身後,但學得什麼,外臣無法保證。”
身為大秦將領,去教一群齊王怎麼打仗?
這未免太離譜了點!
田假等將領趕忙拱手“拜謝秦長安君!”
嬴成蟜略略頷首,不再多言,隻是轉身看向城外將士,沉聲而喝“令!”
“後軍轉前軍!”
“出征!”
萬名親兵齊齊高呼
“萬勝!”
大軍轉向,向西北而行。
嬴成蟜也闊步下城,領著一眾將領彙入軍中。
遙望將士們的背影,齊王建滿心擔憂的輕聲呼喚
“拜請秦長安君憐惜我軍!”
——
秦王政十二年三月三十日。
關中地作為當今第一霸主的核心基本盤,理應熱鬨繁華、各地人丁往來不息。
但此刻的關中地卻是千裡無雞鳴,春耕之際種下的粟苗迎著春風搖曳,發黃枯萎的身軀渴求著蒼天的甘霖。
唯鹹陽城和長安鄉內還能偶爾看到行人活動的蹤跡。
長安君府。
汪博坐於正堂之內,肅聲開口“今日晨,王將軍所部傳令兵至。”
“兩日前,蒲阪淪陷。”
“王將軍已與副將辛梧於黃河合兵,開始借黃河水係和沿途諸城池阻截敵軍。”
“根據王將軍的軍報和朝中推演,最久不過月餘,戰場便會後撤至鹹陽城,並最終在鹹陽城進行決戰!”
坐於高台主位之側的韓夫人焦聲追問“我兒今日可曾傳回軍報?”
汪博搖了搖頭“長安君所部最近的一份軍報就是三日前的那一份。”
“根據朝中推斷,長安君現下應正在渡黃河,預計於今明兩日能與將軍蒙武合兵。”
“待長安君與將軍蒙武合兵,傳回的軍報想來會更多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