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七年二月二十三日。
巴特爾還在打易城。
但此刻巴特爾的心情已與初至易城時大相徑庭。
時至今日,巴特爾所部已經強攻易水長城足足一個月。
然而莫說是拿下易水長城了,就連突出易水長城的先頭堡壘易城都依舊沒有絲毫傾覆之態,甚至如一尊烏龜般讓巴特爾無從下手,時不時再探出腦袋張口咬下一塊血肉。
在一個月的攻城戰中,巴特爾所部陣亡將士的數量已近三萬!
更重要的是,軍心動蕩!
看著夕陽下不動如山的易城,巴特爾隻能板著嚴肅的臉開口“鳴金!”
“鐺鐺鐺~~~”
伴著清脆的銅鉦聲,圍困在易城周邊的聯軍將士如潮水般爭先恐後的退卻。
巴特爾剛剛召集眾將準備總結今天攻城的經驗,便有一屯傳令兵自北方狂奔而來,口中高呼“報!軍情急報!”
巴特爾頓時心頭一凜,肅聲道“傳!”
看著狂奔而來的斥候屯長,巴特爾難掩疲憊的發問“北方又有什麼軍情?”
“可是有城池陷落乎?”
斥候屯長的表情比哭還難看“據治水燕軍傳訊。”
“趙國……”
“已降!”
巴特爾頭頂冒出一個問號,趕忙拿出坤輿圖確認趙國的疆域麵積。
毛遂卻已不禁失聲驚呼“趙國降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趙相南宮問心不向秦,對趙國忠心耿耿。”
“趙國怎會請降!”
毛遂自認對南宮問的心思摸的很準,又禮送大量財寶駿馬以安南宮問之心。
在毛遂看來,南宮問絕對不可能歸降於秦。
且不說南宮問心裡還揣著對秦國的仇恨,就算是南宮問壓下了仇恨、有心請降,那南宮問也該在趙國第一次亡國的時候就請降,如此一來南宮問現在至少也能升為縣令,不比現在請降劃算的多?
至於趙王遷的心意?毛遂根本沒有納入考慮範圍。
在毛遂心裡,趙王遷還是那個跟著郭開胡鬨,萬事都聽從郭開和趙悼倡後吩咐的小屁孩,他能有什麼心意?
就算是他有心意,又有何用!
斥候雙手奉上竹筒,肅聲道“個中詳情,卑下不知。”
“軍報在此!”
毛遂劈手奪過軍報,核驗過封泥後迅速取出其中竹簡展開,而後瞳孔便是一震“趙王竟是繞開了趙國群臣阻截搜捕,又親斬趙相南宮問,主動尋得秦長安君請降?!”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趙王,患腦疾乎?!”
毛遂萬萬沒想到,那個被他視作小屁孩的趙王遷竟然做出了如此大事!
巴特爾終於通過坤輿圖對趙國的位置有了清晰的認知,眉頭緊鎖道“趙國請降,於我軍大不利也!”
栗恪也肅聲道“主帥所言甚是!”
“趙國而今已經請降,無須顧慮堅持到秋收所需的糧草,其國中存糧可儘數用於支持秦長安君所部嚼用,且無須遠道運輸、靡費大減。”
“得此糧草,秦長安君完全有機會堅持到東海化凍、可航舟船。”
“屆時,秦長安君所部將再無糧草之患,反倒是我軍糧道已被秦軍阻截,存糧堪憂、不耐久戰!”
“無恥趙王,害我聯軍甚矣!”
栗恪點明了巴特爾所部要麵對的艱難困局。
巴特爾原計劃斷絕嬴成蟜所部糧道、耗空嬴成蟜所部存糧,致使嬴成蟜所部不戰自敗。
但隨著趙國的歸降,嬴成蟜所部不止收獲了大量糧草更還打通了一條糧道,再無缺糧之患。
反倒是巴特爾所部陷入糧道被斷,恐會不戰自敗的困局!
巴特爾怒聲低喝“趙王,真真無恥之尤!”
“栗相!”
“治水一線還有五萬燕軍。”
“本王欲令燕王親自領這五萬大軍攻趙之舊土。”
“栗相以為此軍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奪取昌城?”
栗恪毫不猶豫的搖頭道“不可能,多長時間都不可能。”
“本相身為燕相,最知燕軍之乏力。”
“近些年間燕軍多與秦軍開戰,我大燕相邦將渠、上卿騎咆等多位重臣,數十萬將士儘數戰死,卻不曾取得過哪怕一次勝利,即便我大燕擁兵在秦軍十倍以上,依舊不能得勝。”
“秦長安君隻需留下一萬秦軍拱衛趙國疆域,便可力敵五萬燕軍而不敗,甚至是戰而勝之!”
“更遑論秦長安君所部主力距離趙國並不遙遠,本相不止不認為這五萬燕軍可奪取趙國疆域,甚至擔憂秦長安君會一時興起便吞下這五萬燕軍、害我大王!”
栗恪好像根本不是燕國相邦一樣,完全不考慮燕軍的臉麵,毫不留情、舉例說明的點出了燕軍之疲弱,也完全否決了巴特爾的想法。
指望燕軍正麵對戰秦長安君並拿下昌城?
燕軍就是一群廢物,根本指望不上,本相說的!
巴特爾有些震驚的質問“僅需一萬秦軍便可戰燕軍而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