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穀關?”
聽到這個完全不在他們任何人考慮範圍之內的地名,衙中眾將都有些茫然。
他們的計劃和上穀關有什麼關係?
李弘再喝“取……”
話沒說完,李弘突然住口,慫慫的看了李牧一眼。
阿翁自詡不曾年邁,用不著看坤輿圖,結果自己這個當兒子的卻需要看坤輿圖才能確認上穀關周邊地形地勢,還怪尷尬的嘞!
但尷尬歸尷尬,大事卻不能馬虎。
李弘輕手輕腳的從家兵懷中取出坤輿圖,緩緩展開。
而後李鮮、陸高、趙薑等一眾將領就全都圍了過來,目光齊齊落向坤輿圖上的上穀關。
上穀關地處太行八陘之一的蒲陰陘中,東為萬仞山,西為兕角山(今犀牛山),北為拒馬河,南是黃土嶺,位於交通要道,地勢頗為險峻。
隨著天下局勢的不斷發展、薊城的重要性與日俱增、曆朝曆代的不斷修葺,上穀關漸漸超進化成為內三關之一、天下九塞之一、兵家必爭之地的——紫荊關!
成吉思汗攻破紫荊關以入關內,瓦剌攜叫門天子朱祁鎮奇襲紫荊關以威脅明朝京師,逼迫於少保打響了那場世人傳誦的京師保衛戰!
而在這個時代,上穀關的重要性卻遠遜於後世,不止無緣登上第一代天下九塞的大名單,更是在天下間都排不上號。
這個關塞在手,有什麼意義嗎?
“此地,乃是我部最大的優勢?此地與我部歸秦有什麼關係嗎?”
“難道主帥是欲要令我部從上穀關走蒲陰陘歸秦乎?然,蒲陰陘之東理應儘是聯軍,我部走此路或是羊入虎口矣!”
李弘皺眉道“諸位袍澤莫要忘了,家父方才言說軍功才是大事。”
“本將以為,家父或是認為敵軍欲走蒲陰陘入代地,欲借上穀關阻截敵軍!”
此話一出,衙內寂靜。
陸高、趙薑等將領麵麵相覷,尷尬的笑道“由我等借上穀關地形阻截敵軍?”
“嗬嗬~嗬嗬嗬~敵軍擁兵五十餘萬,然而我部縱是儘起代地青壯亦不過能得兵萬餘而已,即便我軍有上穀關在手,據守上穀關以阻截敵軍未免也有些艱難了吧?”
“以本將之能,此責之於本將而言屬實有些艱難,諸位袍澤可有人能擔此重任乎?”
“誤會了,君子肯定是誤會了武安君的心意!”
都是跟著李牧縱橫疆場幾十年的老將,雖然近些年他們屢遭敗績,但曾經他們也是闊過的,其中不少將領都追著匈奴嗷嗷跑,而後又攆著東胡嗷嗷追,還曾揍的燕軍嗷嗷哭。
若非近幾年的連戰連敗,稱他們一句驕兵悍將絕不為過。
但,就算是真真正正的驕兵悍將也不敢打這種仗啊!
暫不論薊城方向聯軍,僅督亢之地方向聯軍可投入上穀關的兵力便達五十萬以上,且敵軍是奔著逃命來的,士氣絕對高漲。
然而李牧所部滿打滿算也就能拉出一萬餘將士,且還是不知道自己在為誰而戰的疲兵。
敵我雙方兵力差高達五十倍!我軍不止兵力處於絕對劣勢,士氣也處於絕對劣勢!
這種單子也就楊端和有膽子接,就連王賁都得犯嘀咕,更遑論是陸高等將領了。
然而李牧卻略顯欣慰的頷首道“吾兒所言,便是李某所思。”
趙薑等將領全都僵住了。
啥?李弘他說對了?
李牧繼續說道“而今敵軍有三個選擇。”
“其一,引兵北上,衝破秦軍阻截後由軍都陘入代地。”
“此路難行且無利,一旦選擇此路也就意味著東胡、匈奴完全放棄了此戰,隻求遁回草原,李某以為聯軍選擇此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二,引兵北上,與薊城代軍、治水燕軍夾擊秦長安君,以求全殲秦長安君所部或是打通一條生路,助聯軍主力重獲糧草。”
“此路難行且極險,若能實現全部戰略,聯軍將大獲全勝、秦國一朝傾覆,接下來天下大勢將鬥轉,若能實現半數戰略,聯軍主力糧草短缺之患可解,聯軍與秦軍將進入長期對峙、互尋薄弱,若全數戰略皆未能實現,則聯軍慘敗,東胡、匈奴從此不存!”
趙薑認同點頭,他覺得戰局理應如此發展。
然而李牧卻說“若聯軍主帥乃是一員銳意果勇之將,聯軍選擇此策的可能在八成以上。”
“但李某觀聯軍主帥巴特爾實乃色厲內荏之輩,東胡近幾十年皆無大戰、血戰,亦難承受過重的戰損,無力與秦長安君血戰。”
“是故,本將以為敵軍選擇第二條戰略的可能僅有三成。”
“依本將對東胡王巴特爾的判斷,本將認為聯軍更可能采用第三條戰略,猛攻武陽城,走蒲陰陘,過飛狐陘入代,以使聯軍主力處於進可攻、退可守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