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焰麵前,無論王侯將相還是基層小卒都與禽獸無異。
火焰不會在意祂吞噬了誰人,隻是依照自然規律順著風向繼續燒向蒲陰陘。
動蕩不穩的士氣、越來越近的火海、公然叛逃的徐廓、不知所蹤的毛遂相互疊加,促使越來越多的毛遂所部將士穿山越嶺的北上奔逃,重回上穀關下。
“馬兄!馬服兄!”灰頭土臉的徐廓站在城牆下,麵向城牆高呼“是徐某!是都尉廓啊!”
“城外火勢愈盛,還請兩位兄台念在往日同袍同澤的情分上,速開城門,容吾等入城避難!”
“救命之恩,徐某並所有袍澤必當銘記於心!”
徐廓身後,衛倉等一眾將士也紛紛下馬,更是把兵刃都扔在地上,麵向上穀關苦苦哀求。
但城上守將卻儘數麵露難色,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李牧。
李弘低聲發問“阿翁,兒粗略觀之,城外兵馬至少也在兩萬以上。”
“然上穀關中兵馬卻僅有一萬,上穀關北還有呼格吉勒部胡賊正在向外衝殺,上穀關本就不算穩固。”
“要放他們入城嗎?”
關南潰軍是關內兵馬的一倍以上,關北的呼格吉勒所部正在困獸猶鬥,反觀上穀關所部卻隻有萬餘兵馬。
若是關南潰軍入城之後暴起發難,上穀關將岌岌可危。
即便上穀關能戰而勝之,也絕對是慘勝!
如果李牧不在這裡,李弘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鎖死城門,坐視城外潰軍被大火儘數燒死也不會冒這個險。
李牧瞥了李弘一眼道“汝連偷襲俘虜代國上將軍、武安君這等事都做的出來。”
“現在麵對區區兩萬潰軍卻是懼了?”
李弘訕訕陪笑道“這不一樣啊!”
阿翁不會殺兒,但城外那些兵馬是真可能對兒拔劍啊!
李牧冷哼一聲,沉聲道“有何不同?”
“區區兩萬潰軍而已,何須心懷畏懼!”
“開城門!”
李弘頓時就不慌了,趕忙吩咐“快開城門,迎袍澤們入城!”
五十枚吊籃垂下城牆,五十名城門衛乘著吊籃落地之後當即搬開城門閂,拉開了城門。
看到上穀關城門緩緩開啟,城外潰軍近乎於喜極而泣,迫不及待的就要往裡衝。
然而徐廓卻斷聲喝令“都不許亂!”
“所有將士儘數將兵刃扔在地上,由衛倉率二百人攜入城中。”
“本將為首,二五百主次之,五百主再次之,各部百將自轄所部,分批入城。”
為免引起誤會,徐廓當先把佩劍扔在地上,第一個走進甕城。
而後,徐廓便見身穿常服、外披貂裘的李牧正站在城門樓上!
徐廓心頭沒有絲毫驚訝,隻升騰起了濃濃安心和敬畏,趕忙拱手高呼“末將徐廓,拜見武安君!”
聽到徐廓的呼聲,一眾二五百主也趕忙小跑進城,滿是激動的齊齊拱手“拜見武安君!”
李牧平靜的吩咐“都尉廓上城牆議事。”
“二五百主聽由都尉馬衝安排,各轄本部兵馬入城。”
一眾二五百主肅聲高呼“唯!”
徐廓則是撩起下裳,一路小跑登上內城城門樓,略有些忐忑的拱手道“罪將徐廓,不知對麵乃是武安君當麵,否則罪將定不會興兵而戰。”
“敢請武安君治罪!”
李牧平靜的說“兩軍交戰,各為其主。”
“無礙。”
“徐都尉深明大義,不願為胡賊所用,於關鍵之際棄暗投明,當是為大功。”
“無罪,當賞。”
徐廓聞言安心了幾分,正準備表表忠心就聽李弘突然開口“家父以為徐將軍有功,本將卻是以為徐將軍無甚功勞,隻不過是因戰局不利故而主動歸降。”
“當不得賞。”
徐廓自然知道李弘的身份,而今聽聞李弘如此言說一顆心頓時又沉了沉,趕忙拱手“李都尉說的是,徐某確實有罪無功。”
“武安君,徐某願戴罪立功!”
李牧微微皺眉便欲開口,李弘卻搶先說道“徐將軍有心戴罪立功乃是善事。”
“但此事卻無須詢問家父。”
“家父隻是本將的俘虜,所行所舉皆是被本將威逼所致。”
“此軍主帥,乃是本將!”
徐廓[?]
徐廓看了看李弘,又看了看李牧,笑道“李將軍,說笑了。”
在徐廓看來,李弘絕對是在開玩笑,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而且身在軍中,若非李弘是李牧的兒子,開這種玩笑絕對是要掉腦袋的!
看來,就算是聲名赫赫的武安君也有其缺點啊!
李牧也沉聲嗬斥“弘兒!”
“休得胡言亂語!”
李弘轉身,壯著膽子訓斥“本將此話,有錯嗎?”
“阿翁本欲遵王令還朝,是本將聯合了軍中將領偷襲阿翁並將阿翁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