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包括還在啜泣的阮氏都愣在原地。
羅老夫人顫抖著嘴唇“真、真的?”
這柳氏才進門沒多久,竟如此爭氣,這就有了肚子?
羅北霆扭頭,定定地看了柳蘇兒一眼。
他當然知道她在撒謊。
但他更知道,絕不能在這種時候戳穿柳蘇兒的謊言。
也許,這是一個好機會……
柳蘇兒點點頭“老夫人,孫媳怎麼會拿這種事情騙您?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原本不想早早說出來的,免得讓您老人家空歡喜一場。但現在……”
她垂下頭,沒有再說下去。
隻是兩隻手緊緊地捂著肚子,呈現出一種保護的姿態。
羅老夫人沒有責怪她,反而安慰道“好孩子,你沒做錯,說出來才是對的,不然一個不小心就糟了。如今咱們家裡是多事之秋,萬一照看不到,豈不是害了你和孩子。”
說完,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
“北霆,你是大房唯一的男丁,按說不管發生什麼,大房都得交給你。”
羅老夫人閉了閉眼睛,很快,她又睜開,眼底一片清明。
“你爹不在,今兒我便做這個主了。如果將來你爹怪罪,也是我一個人的錯,和你們無關。待到了地下,我會和你祖父,還有列祖列宗們告罪。”
她一邊說著,一邊淚流滿麵,並且用力掙開薑芙的手,朝著祠堂的方向跪了下來。
見狀,其他人也都忙不迭地跟著跪下。
羅老夫人又說道“你祖父有個幺弟,出生的時候就是早產,隻活到十二歲就去了。他十分聰明,十歲就過了童生試,可惜身子骨太弱。如果你答應,我就做主把你記在他那一支,也讓他以後有香火繼承。”
羅北霆眉心一跳。
放在過去,他自然是不肯的,羅漾這一支才是羅家嫡脈。
而且,羅漾是族長,下一任族長基本上也隻會是他的兒子。
但那是以前!
被儀鸞衛帶走的官員,無論官職高低,就沒有幾個能活著回來的。
就算有那麼一兩個運氣好的,僥幸活了下來,但在大牢裡恐怕也被折騰得去了半條命。
更不要說,羅家人都很清楚皇帝有多麼忌憚羅漾手裡的兵權。
不會是要趁機搞死他吧……
這是每個人都在心裡偷偷琢磨的。
沉默片刻,羅北霆啞聲道“祖母,眼下能不能托人去打聽一下消息?”
羅濡也讚同“是啊,總不能不管大哥啊!”
話音剛落,阮氏在一旁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瞪了她一眼,羅濡有些不甘心,但又知道自己沒本事救人,隻好再次閉嘴。
羅老夫人緊緊地掐著手背,她搖搖頭,麵容似乎一瞬間變得蒼老無比。
“誰敢在這種時候蹚渾水?那是儀鸞衛啊,無事都要扒你一層皮。”
她哆嗦著,像是不敢再去深想羅漾此時的遭遇。
阮氏嘟囔道“大嫂不是薑尚書的孫女嗎?就算要找人,也是她回娘家找。”
薑芙冷冷地看著她“這種時候讓一個文臣給一個武將求情,你覺得陛下會不會更生氣?”
阮氏悻悻地閉嘴。
就在這個時候,柳蘇兒膝行兩步,上前一把抱住羅老夫人。
“祖母,大爺是您一手養大的孩子,您不能不管他!事到如今,不如就照您說的做,把大爺記到旁支去吧!順便將二叔一家也分出去,趁著宮裡還沒來抓人,能保一個是一個!”
她哭求著,給阮氏遞了一個眼神。
阮氏馬上也衝過去,抱住了羅老夫人的另一條手臂。
“老大媳婦,你說句話。”
羅老夫人強忍著悲痛,她勉強抬起頭,看向薑芙。
她和這個大兒媳婦相處的時間不長,也就一個多月而已。
因為憐惜她年紀小,當初又是衝喜進門,所以一直不曾擺什麼婆婆架子,更沒有借機立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