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芙的心中發出土撥鼠尖叫。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就無時無刻不想逃離葉氏,逃離原女主,逃離長興伯府。
甚至,就連來到林越的身邊,也是她一路謀劃的結果。
男子與女子不同,即便家族敗落,還可以科舉,或者從軍,隻要自身爭氣,總能闖出一番天地。
所以,薑芙當初才選中了他。
“林公子折煞奴婢了,世子夫人已經將奴婢的賣身契一並送出來。說起來,奴婢如今其實已經不算伯府的下人了。”
薑芙笑了笑“期待公子高中,早日開府。”
她鄭重行了一禮,也改了稱呼。
見薑芙如此,林越既高興,心頭又澀澀的。
她從小在大學士府長大,平日裡伺候的是世子夫婦,自己即便進了朝堂,也要從七八品小官做起,每月的俸祿少得可憐,日常結交往來的,亦是寒門小戶。
猛地想到她方才提到了賣身契,早在薑芙剛來那天,林保家的就把東西給了林越。
隻因自己寄人籬下,暫時不好打破伯府的規矩。
所以,林越把賣身契妥當保存,靜靜地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
他忽然因為之前的彷徨感到羞愧。
她絕不可能貪圖富貴,否則連那個什麼叫喜鵲的都知道拿銀子去疏通,她卻在這裡安之若素!
“我知你品行高潔,為奴為婢也隻是命運作弄。你喜歡作畫,我將來……也一定會繼續支持你。”
林越的雙眸亮得驚人。
薑芙卻感到一陣啼笑皆非“公子怎麼就這麼篤定奴婢品行高潔?”
略一遲疑,林越低頭,取下腰間係著的那個荷包。
他當著薑芙的麵解開荷包,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從裡麵夾起一片紙。
她定睛一看,懵了。
這……這紙黑乎乎的,怎麼像是從火堆裡扒拉出來的?
“是我在地上撿的。”
林越的麵上有些羞赧,但語氣堅定“你能畫出這樣的傲骨寒梅,胸中定有丘壑。”
啊,薑芙猛地想起了正月十五那晚,自己去了梅林。
就這麼一晃神的功夫,林越已經飛快地把紙片塞回荷包,又重新掛在腰間。
這麼一來,薑芙彆說索要,就是想再多看兩眼,都已是不能夠。
偏偏林越還一臉孩子氣“我撿到就是我的,你既燒了,肯定也是不想要。”
薑芙覺得好笑。
反正,她當初隻是不想讓葉氏那些人看見,如今卻是無所謂。
想必林越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更不會害她。
“奴婢給公子做身衣服吧!”
她主動提議。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還是頭一次有人稱讚自己品行高潔。
薑芙覺得應該投桃報李。
林越從不攀比吃穿,他每個季節隻有二三套換洗衣服,都是從成衣店買回來的,如果哪裡不合身,就多花兩個錢,讓店裡的裁縫改一改。
從前薑芙和他刻意保持距離,也擔心林越誤會自己不懷好意,乾脆假裝糊塗,從不提及。
“會不會太麻煩了?”
林越覺得辛苦。
何況薑芙平時沒少給姑祖母縫衣做襪,他看過幾次,隻覺得針腳密密麻麻的,一針摞一針,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心血。
“不麻煩,這套做好了,給您中舉穿。然後再做一套,明年中進士穿。”
說罷,薑芙示意林越張開雙臂,“奴婢量一下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