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芃在翰林院做了三年庶吉士,如今期滿散館,他在戶部謀了個給事中的位置。
他雖然是正經科舉出身,但畢竟年輕,如今恰逢新政,朝中黨派林立,鄧芃置身其中,也倍感吃力。
偏偏他的身份特殊,權貴和清流都不認為鄧芃是自己人。
“世子何必理會那些老頭子,如今我父親告老回鄉,一心修書育人,過得好不自在。等孩子出生,不如我們也去江南遊玩一番吧。從前讀書,讀到‘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的時候,我就好生向往呢!”
一次,鄧芃應酬歸來,借著酒意,對葉氏說出心中的苦悶。
她卻撫摸著小腹,麵帶微笑地說了這麼一番話。
鄧芃沉默了。
葉大學士說是告老還鄉,其實他還不到六十歲,比幾位閣老年輕得多。
無非是黨爭失敗的犧牲品罷了,她做女兒的竟天真到這種地步,毫無政治嗅覺!
從前鄧芃覺得她靈動高雅,如今二人也沒心情談論詩詞歌賦,所討論的話題也無非圍繞著孩子。
同樣的,自從兩個通房有孕,葉氏覺得鄧芃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轟然倒塌,再也不是那個翩翩佳公子了。
本以為等葉氏生下孩子就好了,哪知道,鄧芃正忙著,就聽見家中仆人傳來的消息。
他娘和他媳婦……打起來了,葉氏還動了胎氣,提前發動!
上官急著要一份公文,其他同事也都在各忙各的,無奈之下,鄧芃隻好拚命加快速度。
等他處理完公事,這才匆匆趕回家中。
張氏見到兒子,未語淚先流“我的兒,你可回來了,你娘沒臉活著了,這就下去見你祖父母……”
她當初是在病榻前親自侍奉過公婆,給公婆守足喪期的,這在過去是極大的孝順。
同樣,這樣的妻子連丈夫都不能隨意休棄。
張氏當著鄧芃的麵故意這麼說,就是為了提醒他,連你祖父母都誇我賢惠,你媳婦竟敢對我不孝,簡直反了!
鄧芃二話不說,直接跪下了,向張氏告罪。
“你又何必替她擔了罵名。”
張氏哭道。
最後,在鄧芃的調解下,葉氏被挪回自己的院子,禁足三個月。
反正葉氏也要坐月子,禁足不禁足的,沒什麼差彆。
張氏不甘心,她還要再開口,鄧芃又說道“葉氏雖然行為不妥,但母親做了什麼,您知我知。那鋪子按說也不至於關門,您買通了供貨商,以次充好,騙了她三千兩銀子……”
沒等他說完,張氏擺擺手“你走,你走,我不要再看見你!一個個的都隻會氣我!”
語氣裡已然有了心虛。
沒想到兒子這麼快就查到了,也怪那些人做事不仔細,留了尾巴。
幸好葉氏應該不知道,至今還以為那陪房經營不善。
鄧芃退了出去。
他回到葉氏的院子,說自己還未洗漱,就隔著門簾和她說了幾句話。
葉氏隻是哭訴,說她被陪房騙了,又說張氏指使掌櫃的弄垮了自己的生意。
鄧芃默默地聽了片刻,然後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去看女兒。
小小的女嬰被乳母抱在懷中,她吃飽喝足了,正睡得香甜,小嘴還時不時地動一下,很是可愛。
“令懿,你就叫鄧令懿。”
鄧芃露出微笑。
待這一場風波平息,薑芙也清楚了前因後果。
葉氏當初嫁過來,帶了四房的陪房,其中最得她信任的,就是緋蕖一家子。
時間一長,另一房陪房就起了嫉妒之心。
緋蕖跟在葉氏身邊,手腕了得,她稍微一挑撥,那陪房就動了心思,慫恿葉氏開繡鋪。
本以為隻要繡鋪這邊發了財,自己以後就能壓過緋蕖她爹一頭,甚至接手葉氏的其他鋪子。
沒想到,他搞砸了生意,間接坑了葉氏不說,連自己一家子都被發賣到窮苦之地去了。
緋蕖一出手,不僅為她爹除去了一個競爭對手,還報複了葉氏,不可謂不毒辣。
當然,整件事說起來簡單,實則環環相扣,少一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