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薑芙豈止是把平妻的遮羞布給一把扯下來,更是將它和外室相提並論,簡直沒把戰北梟給臊死。
外室子,那是比妾生子、婢生子更不入流的存在!
戰北梟低咳一聲,示意薑芙閉嘴。
這是禦前,不是你老家的村口,怎麼什麼話都敢說啊?
然而,皇帝卻好像來了興趣,還追問道“你們薑家還有這樣的規矩啊?”
薑芙實話實說“族裡以前也是出了一些亂子,我爹才不得不以家主的身份,明令禁止。我爹說了,子女即便不是一母所生,但如果好生教養,也會懂事明理,少時受了家族的庇護,待日後長成,才能回報家族。若是養在外麵,不知禮數,移了性情,對家族不僅沒有歸屬感,搞不好還要心生怨憎,甚至埋下仇恨的種子。”
話已經說得夠多,她垂下頭,恢複之前的柔順樣子,不再開口。
倒是皇帝撫掌,大聲說道“說得好,好一個心生怨憎,埋下仇恨的種子,此言實在振聾發聵,給人醍醐灌頂之感啊!”
他像是自言自語“世間父母撫育子女,不可不謂嘔心瀝血,然而若是養出一匹白眼狼,那不就是心生怨憎,埋下禍根?”
語畢,皇帝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抬手捏了捏眉間。
鄧恭連忙捧起旁邊的茶杯,小聲說道“陛下萬不可勞神太過,您先喝口參茶吧,潤潤喉嚨。”
等皇帝接過,他又覷了一眼薑芙,遞了一個眼神。
薑芙立即看懂了,那意思是今天到此為止。
過猶不及。
喝過了幾口茶,皇帝的情緒也平複下來。
他放下茶杯,聲音裡再聽不出喜怒。
“你離家多年,上有高堂,快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吧,莫讓她惦記。至於其他的,稍後再說。”
再不甘心,戰北梟隻能退下。
薑芙也跟著退了下去。
憋著一股火,穿過長長的宮道,直到出了宮門,戰北梟才站定,看向身後的薑芙。
“芙兒,你怎麼敢在陛下麵前說那種話?一個姑娘家,張口平妻閉口外室,實在荒謬!”
他臉色陰沉,又不得不壓低聲音,不想讓其他人聽見。
薑芙故作驚恐狀“這……這不能說嗎?我見陛下十分和藹可親,一時間忘了,就……就全都說出來了……”
她低下頭,雙手絞在一起,像是很惶恐後怕的樣子。
見她如此不上台麵,戰北梟隻能安慰自己,到底出身太差,又是第一次麵聖,想來也是情有可原。
他長出一口氣“罷了,這次就算了,以後再不可。若是還能入宮,你便少說話,隻看我眼色行事。”
薑芙如小雞啄米似的,不停點頭。
“走吧,先回府,我母親和叔嬸他們一定等急了。”
戰北梟轉身,大步流星。
走了幾步,發現薑芙竟然沒跟上來,他皺眉“又怎麼了?”
薑芙指了指停在遠處的馬車,猶猶豫豫地對戰北梟解釋“戰將軍,你回將軍府,我就不跟著了。我爹年輕的時候來京城做生意,置了一處宅子落腳,我要住到那裡。”
戰北梟頓時不悅“路上不是說好了,你隨我去將軍府嗎?也讓我娘我嬸見一見你。”
否則,他娘何必讓潘媽媽走這一趟。
就是想著提前教導她,先把規矩學好,免得進府丟人。
“一路風塵仆仆,再說我的禮物都還在馬車上。潘媽媽說了,上門做客要提前送拜帖,否則不請自來,就是惡客,是極為失禮的,要被人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