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點驚訝“自己做主婚事?”
薑芙深深俯首“是,民女隻有這麼一個心願,不希望自己稀裡糊塗地被家族犧牲。”
因為她的動作,皇帝隻能看到少女烏鴉鴉的發頂。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自古婚姻大事,子女都要聽從父母的安排,結親是結兩姓之好,豈能兒戲。而且,你自小受到家族庇護,錦衣玉食長大,又何來‘犧牲’之說?”
像鄧恭這種和皇帝朝夕相處的人則知道,皇帝這是有點生氣了。
萬一薑芙應對不好,可能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鄧恭不禁替這個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更擔心她牽連自己啊!
畢竟,他前前後後一共拿了人家六十萬兩銀票……
這麼大的數額,普通人估計連想都不敢想……
鄧恭盤算著,薑芙已經開口“正如陛下所說,民女既受了家族供養,就更應該好生回報家族。然而後宅女子囿於眼前一方天地,每天所忙碌的也不過是家中瑣事,何談有所作為?”
她抬頭,上半身直直的,像一株脆弱但驕傲的空穀幽蘭。
“民女自認頭腦不輸男子,何況商戶之家不如士族規矩繁瑣,女子也可拋頭露麵,洽談生意。民女覺得,家事與國事雖不能相提並論,卻也有相通之處。”
皇帝來了興趣,身體側了側,追問道“有何相通之處?”
薑芙毫不猶豫地說道“一家度日需要銀錢,一國強大更需要銀錢。若國庫豐盈,以陛下神英武略,什麼盛世打造不出來呢?”
哎呦,一席話聽得鄧恭冷汗狂流。
你這小女子,怎麼啥話都敢亂說啊,這是禦前,不是你們村口!
這國庫,盛世,是你能掛在嘴邊的嗎?
薑芙像是看不到拚命朝自己打眼色的鄧恭,繼續穩穩地跪在那裡。
她不可能再花五十萬兩來進宮,成敗隻有一次!
倒是皇帝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這薑氏女之所以能進宮,不就是因為薑家花了大錢嗎?
薑家為什麼花大錢,還不是因為國家沒錢打仗!
沒錢,連皇帝做得都不痛快呀,平日裡總要束手束腳的,甚至對上大臣,都心氣兒不足。
他自從登基,就拚命想要收攏軍權。
但收攏完軍權呢?
軍費從哪裡出?
不養兵,怎麼用兵?
皇帝眯起眼睛“所以,你覺得你能做陶朱公?”
薑芙很謙虛“民女怎麼敢和商聖人比肩?隻不過,民女覺得,比起嫁人生子,民女若是一心打理家族生意,可以為陛下,為大晉國創造更大的價值罷了。”
說完,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道“陛下,您閱人無數,想必您也一定見過許多出塵女子,然而她們初時明亮璀璨如珍珠,終究難逃淪為魚目的下場。”
鄧恭偷偷撇嘴,這是當著皇帝的麵,自比珍珠?
薑家女可真是膽大包天呐!
珍珠變魚目,這話真是戳在了皇帝的心尖上。
他的後宮,如今可不就是一堆魚目嗎!
年輕的時候都是好顏色,乖巧懂事,但自從一個個生兒育女,心思就多了,想要的也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