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類夫君!
兩日後,季魚和江逝秋啟程進京。
馬車候在季家大宅門前,緋衣陌刀的鎮妖使已等候在那裡,他們騎著駿馬,陌刀在側,氣勢悍然,令人不敢靠近。
路過季家大宅的百姓見狀,都有些好奇,難不成季家少主又要出門
等他們看到從季家大門走出來的江逝秋和季魚,看到那些緋衣陌刀的人紛紛下馬行禮,都覺得自己悟了。
大多數百姓看到鎮妖使出行時,都是避之不及。
這些人常年與妖魔鬼怪打交道,誅殺的妖物眾多,身上的煞氣太重,尋常人無法承受。縱使他們從不對普通百姓出手,仍是沒有多少百姓敢輕易靠近他們。
不過自從江逝秋橫空出世,成為季家的女婿後,巫山城的百姓們對這些緋衣陌刀客開始改觀,覺得他們還怪好的。
季老太君親自將孫女送到門口,見到騎馬等候的秦渡等人,神色晦澀。
從秦渡等人的舉動可知,目前朝廷對季魚這妖鬼容器的態度頗為曖昧,隻是請人進京,而非押送犯人。當然,也有可能是忌憚江逝秋,或是給他一個麵子,等到將人弄到雲京後再作打算。
“祖母,我們走了。”季魚開口,“孫女不在,您要保重好身子。”
季老太君容色端肅,說道“去罷,不必擔心我,我還沒老到提不動刀。”
說著,她的目光銳利地掃向那群鎮妖使,周身氣勢不再壓製。
秦渡等人隻覺得壓力極大。
季老太君成名已久,修為高深,秦渡就算從小被人當作天才培養,自持實力不俗,此時在她麵前,也不敢輕易造次。
是以這次來季家,就算囂張如秦渡,也沒想過要動粗,反倒好聲好氣地請人。
哎,他實在太難了。
更難的是
看到亦步亦趨地黏著季少主的江大人,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裡嗬護的那副不值錢樣,秦渡再次歎氣。
他有種預感,如若誰想動季少主,隻怕他們大人會大開殺戒。
登上馬車,季魚掀開車簾,朝站在門口的季老太君揮手,“祖母,保重”
季老太君也朝孫女揮了揮手。
該說的、不該說的,這兩天已經說完,縱使萬般不舍,季老太君也隻能將之強壓下來。
跟在季老太君身邊的貴姨已經在抹淚,季不歡和紅綃等季家弟子雙眼微紅,努力地強忍著。
這次少主進京,他們不能跟隨少主左右、護持她周全,如何能安心
直到馬車離開巷子,再也看不到門口的季家人,季魚終於放下車簾。
她靠著車壁,望著晃動的簾子,心裡難得升起幾分迷茫。
“娘子。”
季魚下意識轉頭,一個五顏六色的花籃懟到麵前,花香幽幽浮動,滿室盈香。
抱住開得妍麗的花籃,她低頭看了看,都是說不出名字的山花,生機勃勃,頗為喜人,麵上不由露
出幾分笑意,問道“你幾時去摘的”
“今兒一早。”
江逝秋笑盈盈地說,從花籃裡抽出一支花。
季魚看到他手裡那色澤豔麗到糜爛的花,心裡了然,果然他極為喜歡這種鮮豔奪目的色澤。有時候她甚至懷疑,他選擇成為鎮妖司指揮使,不會是因為他們的衣服都是大紅色,很契合他的愛好吧
江逝秋將枝頭的花兒折下,彆到她的鬢邊,左右看了看,滿意地點頭,“鮮花贈美人,娘子真好看。”
季魚捧著花籃的手微動,抿嘴笑道“你怎麼不往自己頭上彆兩朵”
聞言,江逝秋沒拒絕,興致勃勃地說“那娘子幫我”
能看得出他是很想這麼乾的,季魚沉默了下,在他的注視下,挑了兩朵大紅色的花,果然他極為高興。
她將兩朵色澤鮮豔的花也彆在他發上。
美人簪花,果然極為好看。
馬車裡的夫妻倆興致勃勃地玩起簪花,將花籃裡的花兒都禍害了。
琉璃瓶裡的胖頭魚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怎麼就不喂它幾朵呢看到他們隨手一丟,真是痛心疾首。
太浪費了。
季魚見它急得轉來轉去,好笑地將幾朵花投入琉璃瓶裡。
胖頭魚高興地甩著小尾巴,美滋滋地吃起來。
有不少花瓣隨著車窗飛出,白的、粉的、黃的、紅的在初夏天空下飛舞,緩緩地飄落到馬蹄踏過的青草地。
隨行的鎮妖司成員見到那飄出來的花瓣,不禁想起陳家老太爺壽辰那晚發生的事。
雖然他們沒在場,卻聽說不少花瓣有關的事。
花瓣為器,逼退大水,花瓣橋飛越天際
光是想像一下,便覺得那幅畫麵極美,也極不可思議。
出手之人,是他們那位喜歡當甩手掌櫃的指揮使大人。
怪不得連陛下都讓他們先將季少主請入京,而不是直接捉拿呢。
秦渡揉了下有些抽疼的額頭。
這次的任務可真不好乾,季少主既然是被妖鬼選中的容器,隻怕不是簡單的人物,不管怎麼對待都不對。
更不用說還有一個江逝秋
秦渡想過這趟任務不容易,卻沒想到這麼不容易。
以往鎮妖司要請人入京,哪個不是乖乖聽從安排,一路疾行趕路,以免耽擱行程。
然而這次入京,因為要照顧季少主的身體,每天固定隻能趕路四個時辰,早上兩個時辰,下午兩個時辰,到了時間就要休息。
更過分的是,每天清晨江大人還要進山裡摘花,下河撈魚,討美人歡心。
當柔嫩繽紛的花瓣從車窗飄出來時,秦渡不覺得它們好看,隻覺得這是江大人的警告,讓他們彆瞎嗶嗶,否則那些看著柔弱的花瓣能絞殺他們。
幾日後,馬車行了大半天,季魚靠在江逝秋懷裡,漸漸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突然聽到外麵響起
兵戈之聲,她幽幽轉醒,問道“怎麼了”
江逝秋曲著一條長腿,一隻手攬著她,隨意地道“沒事,他們能應付。”
果然,外麵的動靜結束得很快,季魚也沒去探究。
直到傍晚歇息,季魚問了問秦渡。
“不過是一些不長眼的刺客。”他一臉輕蔑,“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當我們這些鎮妖使是吃乾飯的嗎”
季魚頓時恍悟。
自從真相暴露後,雖然忌憚江逝秋,沒人敢說什麼,然則想殺她以絕後患的人不少。
這一個月來,因她在巫山城,巫山城是季家的地盤,刺客混不進來,所以暫時相安無事。如今知道她出城,要前往雲京,路上正是出手的好時機。
“娘子,彆為這些小事費神。”江逝秋拉著她進房歇息,暗暗看了看她,怕她心裡難受。
明明她什麼都沒做,卻因被妖鬼選為容器,被全天下討伐。
季魚笑了笑,“我知道。”
難受不至於,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麼,已經有心理準備。
這日,他們錯過宿頭,在荒山裡的一處破廟落腳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