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落,直至次日破曉。在這廣袤的天地之間,一片潔白無瑕的景象,就像是一塊無暇的畫布,讓人難以界定天與地的邊緣。
薑寧默默地佇立在殿外,凝視著積雪緩緩消融,化作細密的雪水滑落。
“主子,早膳已備好。進去用膳吧。”寫意從殿內走出。
薑寧微微頷首,沉思片刻,才開口道,“用完膳後,我有事需至儲元殿一趟。”
薑寧步入正殿,坐在桌旁,眉頭緊鎖。桌上的佳肴色香味俱佳,卻難以引起她的食欲,她的思緒仿佛飄向了遠方。推算著時辰,她估摸著謝譽鄞此刻應該已經處理完繁忙的政務了吧。於是,她披上狐裘,由宮娥持傘相伴,步向儲元殿。
不過片刻,薑寧已抵達儲元殿。她一踏入正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玉矮桌上擺放的茶壺,嫋嫋茶香撲鼻而來。旁邊正中央,香爐靜靜矗立,散發出淡淡的香氣。隨著視線的轉移,窗邊一道挺拔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那裡。
立即有宮娥上前,為薑寧解開肩上覆蓋著雪花的狐裘,並將其掛在旁邊的架子上。薑寧隨即上前,施以一禮“殿下萬福金安。”
謝譽鄞佇立在窗邊,原先背對著薑寧,隨著話語的傳入,他轉過身來,目光冷淡地鎖定在她身上,語氣中沒有一絲情感的起伏,“真是難得,素來都是孤前往你處,卻不曾想,今日太子妃竟然來孤的儲元殿。”
兩名宮娥款步而進,向火爐中添加煤炭。爐中火焰頓時旺盛起來,歡快地劈啪作響,將整個大殿籠罩在溫暖的氛圍中。宮娥添完碳後,便退出殿外。
隨後,寫意黯然神傷地退出去,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憂鬱。她早該明白,薑寧的心境已發生微妙的變化,不再像從前那樣隻為謝寒儘心儘力地謀劃。寫意內心充滿掙紮,在謝寒和薑寧之間搖擺不定,一邊是救命恩人謝寒,一邊是與她共度數年的情同姐妹的薑寧,她絕不可能背叛謝寒的恩情,同時也不願傷害薑寧。如果真到了那種無法挽回的局麵,她又該如何在兩人之間做出抉擇,才能讓兩人的關係不受傷害?
薑寧垂下眼簾,道“我得知殿下近日忙於政務,日夜操勞,心中不安,特地前來探望。”
謝譽鄞微微一笑,帶著幾分譏諷,他的目光在薑寧身上掠過,仿佛要將她看透。隨後,他轉身走向白玉矮桌坐下。他輕揮衣袖,示意薑寧也坐下。兩人相對而坐,周圍一片寂靜,隻有茶香彌漫。
在這寧靜的氛圍中,謝譽鄞打破了寂靜,直言不諱道“孤覺得你不會無緣無故地來這裡,有何事不妨直言。”
薑寧內心一緊,沒想到謝譽鄞竟然能夠猜到她踏入儲元殿找他有事。她調整了自己的情緒,端起茶杯,深思熟慮後,才緩緩開口“我聽說皇上昨日下達了旨意,限殿下五日內查明冷宮失火一案,不知殿下目前對此案可有了一些眉目?”
謝譽鄞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轉向薑寧“這個案子,其實並不如表麵那般撲朔迷離。”他的話語讓薑寧不禁皺眉,他接著道“太子妃似乎對此案格外關注,不知是否有什麼特彆的緣由或動機?”
回想起冷宮那夜的熊熊大火,薑寧那緊張萬分的臉龐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她不顧自身安危,也要救出那個瘋癲的沈嬪,這份決絕,讓他深感困惑。
除非,薑寧知道那場火災背後的真正陰謀,又或者沈嬪對她而言有著某種特殊的意義。否則,他實在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薑寧如此不顧一切地去救一個瘋癲的嬪妃。
謝譽鄞的疑問似乎輕描淡寫,薑寧卻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說“殿下,我明白您對我心存疑慮。但請您將冷宮失火看作一次不幸的意外,可以嗎?”
“權當意外?”謝譽鄞的眼神變得銳利,凝視著薑寧,沉聲道“薑寧,時至如今,你仍對孤有所隱瞞,對孤處處設防,不能真心相待。”他獨自斟滿一杯茶,輕抿一口,道“冷宮失火、沈嬪之事,乃至宮外的府邸,你為何始終避而不談?”
薑寧的麵色如紙般蒼白,謝譽鄞的話語尖銳如刃,直接刺入了她的靈魂深處。
她深知,若此刻便向謝譽鄞揭露沈嬪乃其生母的身份,恐怕他難以承受真相所帶來的衝擊。更讓她憂心的是,在情緒失控之下,謝譽鄞可能會對周皇後采取衝動的報複。鑒於當前謝寒勢力強大,局勢緊張,任何細微的差錯都可能帶來不可預測的後果。因此,她決定暫時保持沉默,以維護大局的穩定。
“殿下,”薑寧在心中短暫地權衡之後,懇切地請求,“請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再將所有事情細細道來,好嗎?”
“您就當作冷宮的那場大火,是因為當晚值守的宮娥不慎打翻了燈盞而引發的意外。”
“薑寧,你終究讓孤失望了。”謝譽鄞的語氣冷淡,不帶一絲情感。
薑寧凝視著謝譽鄞,心中猶如波濤洶湧,千言萬語彙聚在唇邊,卻又在最後一刻化作無聲的歎息。她微微轉頭,目光落在大殿中央那青爐上升騰的煙霧上。
謝譽鄞閉上了丹鳳眸,內心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在薑寧的心中,是否真的沒有他謝譽鄞的一席之地?她口口聲聲說與謝寒有深仇大恨,但她的內心,是否真的沒有對謝寒的一絲情感?薑寧所做的一切,是否正如衛青所言,是在為寒王謀劃著什麼。謝譽鄞的雙眼逐漸睜開,沉聲問道“你心中藏著什麼秘密,為何不能與孤坦誠相對?若你不能為孤解惑,孤怎能不疑心你的動機?你是否在為謝寒暗中謀劃著什麼?”
“殿下,我向您發誓,無論您對我抱有多少疑慮,我都絕不會做出任何損害黎國穩定的行為,更不會對您構成傷害。我所有的初衷和目的,都是圍繞著如何幫助您,這一信念始終如一。”薑寧看著謝譽鄞那雙略顯黯淡的丹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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