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弟,打個電話多少錢啊!”
一個土裡土氣,身上衣服滿是補丁的女人站在報亭的窗口,指著台子上的紅色座機問。
“市話一毛,長途三毛。”坐在報亭裡麵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他抬頭看了一眼女人,神色警惕起來,加重補充了一句,“先給錢,多退少補。”
“這麼貴!”女人驚呼,“電話是金子做的!”
“嫌貴你可以不打,寫信便宜,一張郵票才幾分錢。”男人忍不住譏諷。
“寫信哪來得及,貴就貴吧,我就打一分鐘,一分鐘都用不了。”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提醒男人,然後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不好意思笑了笑,“這個號碼,麻煩你幫我撥一下,我不會。”
“你這個是大長途,得五毛錢一分鐘。”男人看了一眼紙條說。
“這又漲價了?”女人大驚,音量不覺高了起來,“哪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坐地起價!”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什麼坐地起價,說了你這是大長途,你嫌貴彆打!”男人很不耐煩。
“長途就是長途,怎麼還有大小,你是不是欺負我鄉下人不懂。”
“長途怎麼不能分大小了,臨海到西川,和臨海到溫州,一個幾百公裡,一個上千公裡,都是長途,能一樣嗎!”男人憤憤說,“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彆在這擋著!”
“打,我打,大長途就大長途。”女人忍著一肚子火氣說。
“打就給錢,你先給一塊錢的。”男人說。
“一分鐘不是五毛嗎,我就一分鐘,一分鐘都不要!”
“你不管幾分鐘,都是先給錢,你要真打了一分鐘,我找你五毛,我開門做生意的,還能黑你五毛錢是吧!”
女人說不過,轉過身從內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手帕,抽出一張一塊錢,然後轉身遞給了男人。
男人接過錢,然後看著女人方才給的紙條,開始撥號。
“給,通了。”
“喂,是他爸不。”女人搶過電話,聲音很急,“錢收到沒有!”
“好,好,收到就好,我在臨海呢,這可真大,真好看!”
“知道,你就記著這點事,我不會忘,給你買兩條行了吧,小寶聽話不行了,這就夠了,本來就當死在外麵的,有這麼多就夠了,你也不怕撐死!”
“什麼帶回去,我咋帶,我一個人背回去啊,火車能讓死人坐嗎,儘說鬼話,這事輪不到咱們管,有政府管呢!”
“喂喂,兩分鐘快到了。”男人拍了拍台麵,“要麼就掛,要麼就給錢!”
“不說了不說了,長途太貴了,一分鐘五毛錢呢,掛了啊。”女人用最快的語速說完,放下了電話。
“再給五毛錢。”男人看了一眼電話說,“兩分零一秒。”
“那不就是兩分鐘,憑啥要我再給五毛錢!”女人態度蠻橫,使勁啐了一口,“你就是瞧不起我們鄉下人,狗眼看人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