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李雲夕是查了幾天幾十天之後,對於他們財部清吏司的賬目如此熟悉,梁記也許還不會這麼震驚。
其實即便如此,也相當恐怖了。
燕京的財部,雖然比不上應天朝廷真正的財部。
可他們負責的,也是大明華夏本土以北的財政啊。
牽扯到的各種賬目,就如同江河彙聚成的大海。
彆說外人過來查幾天賬,能不能把這些千絲萬縷的賬目問題高其實。
就算是財部那些積年老吏,甚至那些算賬的賬房,都不一定能不搞清楚。
現在,英王朱瀚隨便派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丫頭,而且就隨便翻了翻賬目,就差清楚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梁記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種事。
最初的震驚過後,梁記立刻憤怒的反駁道:“你們不要以為我傻,隨便任由你們說什麼就相信什麼?”
“我們清吏司雖然隻是財部的一個小部門,可來往賬目何其巨大,怎麼可能隨便翻翻就能夠記住?”
其實,梁記還有另外一個猜測。
英王朱瀚早就已經盯上他們了。
提前派錦衣衛,把他們調查的清清楚楚,今天隻不過是借著這個女娃娃的口,說出來而已。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位英王殿下的布局也太可怕了。
因為如果真是提前布置的話,那麼這位英王殿下搜針對的,可不隻是他一個人,又或者隻是財部的清吏司這麼簡單。
而是要對付整個燕京六部。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問題又來了。
錦衣衛是厲害不假,可錦衣衛也不是銅牆鐵壁啊。
如果隻是調查一兩個大臣,以錦衣衛的能力,也許的確可以做到悄無聲息,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動了手。
但是,如果他們把整個燕京六部所有的官員全都調查了一遍,結果他們燕京六部上上下下,竟然沒有一個人收到半點風聲。
那他們這些人,還真就是活該該死。
所以梁記覺得,這一定是假的,這裡麵絕對有問題。
李雲夕歪著頭,一臉不解的看著梁記,就仿佛他在說的話,很讓人難以理解一般。
“這很難麼?”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會說話似的,就好像這件事真的這麼簡單。
能做到很容易,做不到才是讓人無法理解似的。
見李雲夕這個反應,梁記越發確認,這絕對是英王朱瀚做的局。
至於朱瀚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又為什麼要這麼做,梁記不清楚也不關心。
他甚至都忽略了一點。
朱瀚可是當朝網王爺,就算想要對付誰,他的對手至少也要是六部尚書那個級彆的。
他這個財部清吏司的主事,對於普通人來說,固然是天大的人物。
甚至在很多朝廷官員眼裡,梁記這個身份位置的人,也是十分讓人忌憚。
可在朱瀚的眼裡,他也不過就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真要想讓他消失,朱瀚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做什麼。
隻要在適當的場合,在某些人提起梁記的時候,微微撇一下嘴。
整個官場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為了討好他這個英王殿下,把梁記這個財部清吏司地主事,往死裡收拾。
還用得著他這個堂堂的王爺,來對付這種芝麻綠豆大小的小官?
不過現在這種時候,梁記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思想陷阱之中。
反正他就是已經認定了,朱瀚這個堂堂地王爺,就是死活要跟他這個小人物過不去。
而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朱瀚故意派出來羞辱他的。
隻要他能駁倒這個女人,今天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朱瀚是真不知道梁記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敬佩梁記的腦洞。
甚至會跟梁記詳談一番,看看這家夥究竟是怎麼得出這種結論的。
不過現在這種時候,朱瀚注定是不可能知道,梁記的腦袋裡,究竟閃過著什麼樣的想法。
梁記輕蔑的看著李雲夕:“容易?你這小娃娃,恐怕根本就連賬目都看不明白吧?”
所有人都以為,李雲夕肯定會立刻反駁梁記的話。
畢竟,如果她連賬目都看不懂的話,又怎麼可能查賬?
就算她真的是過目不忘,可看不懂的東西,記住的再多又有什麼用?
結果,李雲夕卻一一臉坦然的點了點頭:“沒錯,今天之前我的確沒看過你們是怎麼記賬的?”
“這上麵的東西,還挺新奇的。”
說著,李雲夕還饒有興致的翻了翻賬本。
“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們還用那種繁體字來記賬,原來你們也有其它的辦法。”
“這個辦法也挺有……”
李雲夕後麵說了什麼,梁記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
他哈哈狂笑起來,直接打斷了李雲夕的話。
“好一個英王殿下,原來在你們眼裡,王法真的什麼都不是。”
“彆人要遵守王法,你們卻根本不需要遵守。”
“如果想要定彆人的罪,根本就不需要經過什麼審判,紅口白牙直接莫須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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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可就有點毒了。
莫須有。
這三個字在這片土地上,那可絕對是禁忌中的禁忌啊。
因為在宋朝的時候,大名鼎鼎的嶽飛,就是被奸相秦檜用這個罪名給害死的。
“臥槽!”朱瀚也沒想到,這個梁記竟然這麼不要臉啊。
有句俗話說得好,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可是,征戰天下這麼多年,朱瀚見過的厲害人物也算是不計其數。
可能不要臉到梁記這個程度的,仔細想想似乎還真沒有幾個。
區區一個貪官汙吏,竟然敢自比嶽飛?
不過這一次,就連觀看公審的百姓們,也是眾說紛紜。
“哎!英王殿下雖然是個好人,也讓我們這些人都過上了好日子。不過他老人家這審桉子的手段,的確是不怎麼樣啊。”
“如果真這麼審,就連我都有點覺得,這位大人的確是有點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