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不得而知。
連日來,除了似乎再也看不到儘頭的海水,金泳的耳目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
不知昨天發生過什麼,也無法預測明天會發生什麼。不知前方是否有人設陷攔截,也不知後方還有沒人在跟蹤追擊。
如今的金泳,不僅已經失去了殲滅日月島的鬥誌,更是連能否安全回到泉州,都已經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可是他卻隻能將這種懷疑獨自埋於心底,誰都不能說,也沒人可以商量。
一旦讓這些部下得知他們的主將已方寸大亂,便意味著全麵崩潰的開始。
金泳這一生,經曆大小戰事無數,不是沒吃過敗仗。可是一矢未發,一刀未出卻隻能忍受著敗仗的局麵,他卻從未經曆過。
弱小的敵人就在眼前,卻偏偏追他不上。就如手中擁有足以滅世的神兵,可是卻因為沒吃飽飯舉它不起來。
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偏偏最該被笑的人,卻是自己!
再回想這半個多月的戰事,金泳明白自己犯了許多的錯誤,但是核心隻有一點,過於求穩,不敢冒進,顧忌太多。
這個本來不算是缺點的缺點,卻被日月島利用到了極致,死揪住不放,最終成功將自己擊潰。
不是軍事上的潰敗,而是心理上徹底地失去了所有的信心與鬥誌。
在任何一個戰場上,輸了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如自己這般,連鬥誌都已喪失殆儘。
終究還是老了……
扔向瓊州府城一船三十多人的殘兵,是金泳最後的試探。但是這試探卻沒有驚起哪怕半點的水花。
日月島依然遵照協議送來勉強可以支撐到徐聞的糧食,卻隻字未提裝成海賊的那些夥計。隻是將供應的糧食,按比例減少了三十多人的份量。
也罷,起碼這些人比自己更有希望活下去。
船隊行至徐聞,又接收到兩天的口糧。金泳已經懶得再去試探或是打聽,日月島如何在徐聞安排提供糧食。歇過一晚之後,繼續往東,又過兩日抵達香山島。
尤家眾人,竟然依然好好地活著!
未等金泳掩麵以示慚愧,迎接的人群中撲出一人,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金泳放下袖子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唯一的兒子金衝。
金泳總共了三個兒子,前兩都死在海上,剩下的這個身負家族的傳承重任,因此自小被照顧得極好,一直放在家主身邊,從未讓他離開過泉州一步。
在這裡見到他,說明泉州很可能完了!
金泳隻覺一陣眩暈,差點從棧板上栽入海裡。
不對,事情應該沒那麼糟。起碼尤家所有人都沒有一個挨餓的跡象,金衝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臉上隻有哀傷卻沒有過多的疲憊。
金泳強行穩住心神,踏上碼頭,扶起金衝,低聲說道:“先彆哭。”
“嗯!”金衝抹去淚水,看著瘦骨嶙峋的父親,眼淚又洶湧而出。
先聽好消息:官府已經放開對香山島的糧食禁令……雖然這禁令從未正式發布過。
尤家在第一時間內便將幾個糧倉塞滿了糧食。
不管如何,當時蒲均文的預判還是沒錯的,這禁令最多也隻能維持半個月時間。隻是自己竟然連半個月,都沒能熬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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