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還沒到,陳星在外麵拍了會兒照,等到天上開始下雨了陳星才回去。
水上舞台的聲音他站在外麵聽得到一些,但那並不是純粹的評彈,感覺主要還是戲曲,評彈隻是穿插在其中而已。
好在他們客棧的小舞台很正宗。
陳星拍完照回去的時候前麵的位置已經沒了,整體的布局是和茶館類似的,隻是前麵的位置擺了兩張椅子和一台桌子,桌子上放著三弦琴。
椅子上坐的應該就是評彈演員了。
兩位先生一男一女,三四十的樣子,女先生穿著水藍色的旗袍,與外麵的水鄉夜色配合十分融洽,她拿著一把琵琶,表情不多,但眼神很溫柔。
另外一位穿著樸素的襯衣牛仔褲,一雙手卻顯得比彆人優雅,掌大而軟。他不看風景,時而閉目養神,時而望著窗外的流水,神情略帶疲憊。
估計這兩天表演得有些多了,陳星心想。
陳星沒他這樣的定力,見表演還沒開始就頻頻望向外麵。
江南的古鎮,總是和水脫不了關係。
這裡的格局和之前他吃飯的地方類似,進屋以後都有一麵牆是空的,臨水的,正好下雨,對麵的路上還有人撐傘雨中步行,在這樣古鎮的景色下,情調拉滿。
陳星被對麵的行人吸引了很長時間的目光,回過神來時有人上台說表演快開始了。
再看舞台的時候,那個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正在往身上套一件大褂,他並不是把長衫隨便套在身上,而是仔細扣好每一粒扣子,並用手撫平褶皺處。
所有動作,都是寂寞而利索的。
主持的人上去問了問,見他們都準備好了,這才對台下幾十個觀眾說道。
“那麼好,現在請大家聽評彈,青蛇傳……”
陳星之前以為牌子上寫錯了,沒想到這出曲目真的叫青蛇傳,也不知道是一個什麼故事。
演奏開始了。
陳星剛聽了一個開頭,然後就睜開眼心道——完了,壞事兒了,我聽不懂!
但他們唱起來的感覺是很好的,男聲的唱段總讓陳星覺得是在很輕柔的哼歌,舒服到陳星隻想全身放鬆的躺在椅子上聽曲子,甚至都不想拿著相機錄製了。
女生唱起來的時候更是讓陳星渾身一激靈。
嗓子太好了!
係統說陳星現在是好嗓子,但他覺得唱戲的人才是真的好嗓子,其中的技術含量遠超近些年的流行歌手,簡直都不是一個級彆的,這就是藝術家和明星的區彆嗎?
陳星這一段時間都在聽歌,聽音樂節,聽評彈。
但聽音樂節的時候情緒是激動而混亂的,不用去思考,不用去想,隻用去聽就好了,如果碰到節奏好一點的,就和身邊的人一樣,一邊聽一邊蹦起來就好。
但坐在這個戲樓當中聽評彈,就和之前聽音樂節是兩種體驗了。
聽著吳農軟語,聽著窗外的雨聲。
陳星忽然想起紅樓夢中,賈母說的一段話,她說——聽戲就要借著水才更好聽,陳星今天總算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窗外小雨淅淅,屋內歌聲悠揚婉轉,和湖麵上的風景一片和諧,渾然天成。
一粒粒圓潤的音符,在波浪中一步三搖,滑過我們慵懶的神經,又隨著細碎雨點落在古老的大運河上。
【夜裡烏鎮聽評彈,有多少人聽,又多少人聽得懂。重要嗎?不重要。寂寞本身就是一種價值,這餘韻悠長的琴聲,是吳山越水的背景,也是吳山越水的靈魂】
【看,那對靠窗情侶依偎在一起的耳語,再溫軟的評彈也軟不過他們的呢喃】
陳星看到這句話後朝著那邊看了一眼,確實有一對情侶,顏值很高。
你給獎勵就給獎勵,不要加多餘的話!
繼續看係統,後麵還有——
【最美古鎮100烏鎮】
【你發現了烏鎮的美,獲得了技能蘇州方言】
“……”
你給這個還不如給我十萬塊錢呢,我學蘇州話來做什麼,來聽評彈嗎?在國內會普通話就可以走天下了好伐?需要其他的方言?
陳星本身的語言天賦就不錯,在西疆混了沒多少時間,一些簡單的西疆話他都會說了,想來如果自學蘇州話陳星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
他很想吐槽,但忽然聽得懂兩位演員唱的歌曲了。
繁雜的思緒瞬間被清空,暫時被他忘掉了,又認真聽起了戲曲。
放到以前,陳星完全想不到傳統的戲曲居然也會吸引住自己,難道這就是提前步入了老年的生活嗎?
應該不是。
越是讀書,越是了解華夏的傳統文化,就越能理解戲曲在文化傳承上的含義。於是,在不知不覺中也就能靜下心來聽戲曲了,這和年齡無關。
隻是可惜,屬於青蛇轉的幾分鐘已經唱完了。
現在唱的已經是第三段,聽主持說的,名字叫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誰還能想起家裡的長輩們在聽戲的時候是個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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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沙發上。
閉著眼。
如果正好有個扶手,那手就一定放在扶手上,食指隨著戲曲的節奏緩緩輕點。如果恰好還會唱,那一定會輕聲的跟著唱,但一般不會發出聲音。
隻聽。
因為這時候就是耳朵最享受的時候。
陳星現在就是這樣的。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
這聲錯,唱得百轉千回的。
又是一曲結束。
主持人上台,拿著話筒問道
“聽得懂嗎?聽不懂是吧?聽不懂就對了,這很正常,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特色,對吧。那麼在評彈當中,我們聽的是音,聽的是韻,如果你們恰恰好喜歡周老師,陸老師的表演,那麼請給兩位老師鼓個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