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軟從沒有講過電話，她隻見過養母給養父打電話，養母還會把電話放在弟弟耳朵邊，讓弟弟對著電話嗚嗚哇哇。
現在，電話到了她耳朵邊，她側過小腦袋緊緊盯著手機屏幕，呼吸都變重了。
“軟軟，伯伯收到了你親自挑的奶粉，奶粉還是無糖脂的，伯伯很喜歡。”
聽到手機裡有導演伯伯的聲音，軟軟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說了句“伯伯。”
說完了，小奶團子停頓了一下，想到不能跟彆人提到怪獸，變得結結巴巴起來“奶粉是，是很好很好的奶粉，可以治病，伯伯一定一定要喝哦。”
小奶團子話說得慢，語氣卻一本正經。吳振國沒當回事，隻當是安冉教小孩子說的安慰他的話。
普普通通一罐奶粉，牌子都不是什麼正規的，怎麼可能可以治病？
“好的，伯伯會喝的。”吳振國回複了一句，又幫安冉問起直播的問題，“軟軟啊，你姨姨想要參加另外一個直播，你也要上鏡頭上電視，你想不想去啊？”
軟軟看向安冉。
安冉“姨姨確實準備去參加新的綜藝，就像之前軟軟看到的，有叔叔跟著我們拍的那樣。軟軟想一想，你想參加就參加，不想參加我們就不參加。”
“姨姨想著如果你參加了，有更多人看你，咱們就更好找到你的親生父母。”
聽到安冉提起親生父母，軟軟大眼睛裡閃過迷茫。親生父母會把她弄丟了一回了，就算看到了她，真的會願意把她帶回家嗎？
但是，姨姨說出來想給她找親生父母了，會不會是因為她在給姨姨添麻煩呢？
而且養母說過，拍節目上電視能賺到很多錢。
錢是很重要的東西，沒有錢就買不了東西。奶奶在的時候，養母就總是因為錢和奶奶吵架。
“想去。”軟軟回答了安冉，在心裡補充了一句，【軟軟不給姨姨添麻煩。】
安冉聽到軟軟的同意，也聽到了軟軟的心聲。
霎時間，心口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螞蟻在啃咬似的痛。
她並沒有嫌棄軟軟，隻是想說一個事實。但這種事實，卻給軟軟造成了傷害，讓軟軟誤以為被她嫌棄。
“軟軟就算不去，也沒給姨姨添麻煩。”安冉努力道歉，“對不起，剛才姨姨說錯話了。”
安冉的道歉，反倒把軟軟弄得不知所措。
大人也會說對不起嗎？大人不是從來都沒有錯的嗎？在原來的那個家裡，有一回凶凶媽媽把弟弟的奶粉撒在了地上，她說凶凶媽媽浪費，凶凶媽媽就打她。
這種從未經曆過的事情，讓軟軟呆呆地看著安冉，好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軟軟才細聲細氣地說“姨姨，軟軟真的想去，養軟軟會花很多很多錢，去了姨姨可以賺很多錢錢。”
軟軟的眼睛裡裡寫滿了忐忑，害怕提到錢，會讓安冉不高興。
但安冉又怎麼可能生氣呢？軟軟隻是在為她這個大人考慮，歸根結底，軟軟還是擔心對於她來說，養一個小孩會是麻煩。
原本安冉還覺得從村子裡出來以後，跟軟軟的相處都沒有問題，覺得什麼都考慮到了。
現在，安冉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錯特錯。這種錯誤，就像當初因為太相信厲家人會好好照顧女兒一樣。
一想到自己當初的錯誤，安冉就感覺靈魂像是在被不知名的力量往下拉。
那是徹徹底底的深淵。
“那就這麼定了啊，軟軟也同意了。”隔著手機，吳振國不知道這邊一大一小的情緒，他的語氣有點歡快，“我這就把地址發給你，安然，你下午就帶軟軟去簽約。”
吳振國的聲音，剛好將安冉從可怕的情緒裡拉出來。
安然甩了甩腦袋，把那些負麵情緒甩出去，努力擠出個笑臉“好，謝謝吳導，我下午帶軟軟去簽約。”
電話掛斷了。
安冉給軟軟穿上粉色的羽絨服，要給軟軟拉拉鏈的時候，軟軟伸出小手“姨姨，軟軟自己拉拉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