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
雖然現在才剛剛入春,但今日的溫度也著實烤人。
靜悄悄的宮殿裡突然湧進來一眾鶯鶯燕燕,嘰嘰喳喳個不停。
才安靜下來沒兩個時辰的延趣殿又重新熱鬨了起來。
這些都是剛剛結束舞蹈練習的才人們,個個都香汗淋漓,她們身上的紗衣被汗水浸透,緊緊的貼在了肌膚上,映得柔美曲線時隱時現,豔溢香融。
得虧宮裡陰氣重,否則肯定要出事了。
李玄躺在牆上,曬著圓滾滾的肚皮,一邊舔抵貓爪,一邊欣賞美景,等待著好戲開場。
“梁楚楚!”
“王素月!”
“你給我滾出來!!!”
前戲還沒過癮,正戲就迫不及待的開場了。
李玄側了側身,用一隻貓爪墊著腦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梁楚楚和王素月從兩邊登場,蹭蹭蹭的就走向了彼此,一直近到額頭頂著額頭,宛如兩隻戰意昂揚的鬥雞一般。
“她們兩個這又是怎麼了?”
“誰知道呢,三天兩頭的吵架,但看今天這架勢可能要動手啊。”
“彆吃了彆吃了,出來有好戲看。”
剛剛跳完舞回來的才人們還來不及用膳,就紛紛跑了出來。
餓得不行的就隨後拿了些瓜果點心,倚在門口的陰影裡,找了個視線極佳的位置看起了熱鬨。
還有幾個捧著飯碗,搬了個小板凳出來,一邊扒飯,一邊圍觀,看起來是打算拿今天這出來下飯了。
附近的太監宮女們也是不自覺的放慢了手上的活,磨磨蹭蹭起來。
這些下人倒是沒有明目張膽的去看,但也都賴在院子裡不走了。
看著眾人熟稔的開啟吃瓜模式,作為幕後導演的李玄都不禁懵了。
“這麼賣座的嗎?”
“這倆人平日裡到底都是怎麼相處的?”
李玄不禁微微坐直了身體,以示尊重。
“梁楚楚,是不是你把我的夜壺扔進穢井裡了?”
王素月率先發難。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梁楚楚第一回合就沒扛下來,支支吾吾的,顯得心虛至極。
但她說得還真是實話。
宮裡沒有茅房,不管是皇帝妃子,還是宮女太監,都是用特殊的“桶”來解決問題。
貴人們用的桶叫做“官房”,平時會專門存放在一個叫做“淨房”的地方,並且有專門的太監和宮女負責。
彆看這官房是藏汙納垢之物,但製作極為講究,有的是瓷盆,有的是黃花梨,乃至是沉香木,裡麵還會鋪上草木灰或是檀香灰。
總之是地位越高,所用的官房便越高級。
即用即取,用完就撤,保證室內室外都不殘留任何味道。
當然了,作為下人的太監宮女就沒有這麼好命了。
他們用的叫做“便盆”,平時放在一個統一的地方,需要時拿到自己的房間,然後將汙物倒進穢井裡,而穢井又直通皇城外的河道。
像延趣殿的才人們都還沒有屬於自己的官房,但她們大多都出身不凡,入宮時都帶了私人的夜壺之類。
畢竟,自詡為貴人的她們可絕不願意跟宮女太監共用便盆。
說起來,王素月的夜壺價值不菲,還是她從小用到大的呢。
要不是有宮女告梁楚楚的狀,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伴生夜壺”已經魂歸穢井了。
這麼一想,王素月如此生氣也是情有可原的。
細究起來,這裡麵也有李玄的責任,要不是他推波助瀾,“伴生夜壺”也至於就此夭折。
先前梁楚楚去倒夜壺的時候,李玄在她身後推了一把,嚇得她把手上的夜壺也跟著扔了進去。
李玄到現在還記得她臉上那震驚、茫然又恐慌的表情。
梁楚楚當時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去看是什麼東西撞了自己。
可使完壞的李玄早就跑了個沒影,她最後也隻能看了個寂寞。
“不是故意的,那就肯定是有意的!”
“一定是你懷恨在心,故意報複我。”
“可憐我的‘淨流’竟被你這惡婦所害……”
王素月越說越傷心,眼圈通紅,強忍著自己悲傷的淚水。
就連在牆上看戲的李玄都不禁感到了一絲罪惡感襲上心頭,但也忍不住暗暗震驚“她竟然給自己的夜壺取名字?”
這件事上,梁楚楚確實不占理。
但沒有關係,在這種交鋒上,不講理才是王道。
“那,那你也不能把我的午飯倒了啊!”
“我乾了一天活,連飯都沒得吃,你這是要餓死我啊!王素月你怕我將來得寵,鎮壓於你,無法翻身,好歹毒的心機。”
梁楚楚當即倒打一耙,試圖反擊。
當然了,她也不算是完全無中生有,無理取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