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步高很慶幸,至少自己還活著。
雖然做了諸多的努力之後,仍舊功虧一簣。
但自從他開始謀劃那個位置時起,就已經有了會有這麼一天的覺悟。
隻是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這麼快。
趙奉看著跪在自己腳下,培養了多年的義子,心中也是唏噓不已。
他也曾預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甚至夢到過自己輸給這個義子的一幕。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來臨,趙奉倒不至於如此唉聲歎氣。
至少,那證明自己的義子終於超越了自己。
可像現在這般落幕,總是令他們兩個都不痛快的。
趙奉最近的麻煩,都是趙步高這個義子給他帶來的。
甚至還不僅僅是如此。
趙步高在幕後攪動朝堂風波,加劇了文官和勳貴的對立。
中書令梁昭被貶乃是他一手促成。
接著引動文官一方發動報複,針對馮昭媛發起了兩次陰謀。
第一次時,是馮昭媛還未公布懷孕的時候。
但那一次被尚總管和趙奉利用,反倒給了文官一方再一次的重創,永元帝也趁機拿下了中書令的位置,安排上了自己的心腹。
第二次就是驅使鄧為先泄題了。
那一次因為被提前察覺,永元帝臨時改題,沒有造成應有的效果。
本來應該是勳貴一方的子嗣拿下勝利之後,再把絹布的事情散布出去。
可惜因為臨時的改題,沒有達成預期的效果。
但也因為這件事,趙淑妃和馮昭媛等人受到了一定的懲罰。
朝堂上,勳貴高漲的氣焰為之一滯。
趙步高遊走於兩方之間,虛以委蛇,利用著所有人。
其目的竟然是為了撼動趙奉,這個乾爹的地位。
若他繼續小心謀劃,隻怕終有一天會達成這個目的。
可惜的是,他做錯了一件事。
趙步高的算計中包括了永元帝。
這是尚總管所無法忍受的。
如果趙步高為了更進一步,隻是謀算趙奉的話,尚總管並不會插手此事。
怪隻怪趙步高越了線,觸碰了不該觸及的利益。
趙奉坐在椅子上,回想著尚總管告知自己的一切,心中感到憋悶。
他此前是曾感覺到有人在宮中興風作浪,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眼前的這個義子。
更遺憾的是,父子倆的勝負才剛剛開始,就被迫迎來了結局。
“步高,你又何必著急呢?”
趙奉終究是不甘心的問出了這句話。
他這輩子做了一個好義子。
因此自然也希望也能做好一個義父。
他也希望自己能和尚總管一樣,晚年安詳無憂,有一個信得過的義子給自己送終。
近些年,他也曾感覺到和趙步高之間漸行漸遠。
但趙奉一直相信那隻是他們一時的意氣之爭,最後終歸是能回到起初的父子關係的。
可不知不覺,兩個人竟然已經離得這麼遙遠了。
趙奉不理解。
他自己已經是內務府總管了。
趙步高也掛著副總管的名頭,職務隻在他一人之下。
外界誰都認為趙步高就是下一任內務府總管。
他們這一脈將會延續一出三代和睦的佳話。
這是宮中所有太監都無法相信的童話。
在爾虞我詐,唯利是圖的深宮禁苑中,若能留下兩段令人稱道的父子情,那該是多麼的美好。
可這一切終究是趙奉的一廂情願。
趙奉此時也很痛苦,他懷疑自己這個乾爹做的真有那麼差勁兒嗎?
多年父子,趙步高自然也猜到趙奉問出這句話時的心情。
“乾爹,你沒有對不起我。”
“隻是孩兒我啊,等不了了。”
“實在是……”
“等不了了。”
趙步高說出最後一個字時,抬起血淋淋的額頭,直勾勾的看著趙奉,眼中無所畏懼。
“你!”
趙奉憤怒的一指,正要說些什麼,結果趙步高搶過話茬。
“乾爹,您應該也是能明白我的心情的!”
“您因為當年受的傷,此生無望三品。”
“可我呢!?”
“我連四品都達不到!”
趙奉聽著義子的怒吼,無力的垂下手,把頭撇過一旁。
隻是他的眼中隱有淚光閃動。
這是趙奉一輩子的心結。
他和趙步高的命運何其相似,都因為受傷而限製了此生武道的追求。
隻不過趙步高比趙奉更加不得命運眷顧,在更小的年紀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唯一相同的事情,他們受傷都是為了各自的義父。
趙奉也是因為此事,才不顧趙步高的實力受限,力排眾議培養他為接班人的原因之一。
趙步高此時也卸下了平日的偽裝,聲音低沉,舉止沉穩。
“乾爹,我這輩子除了權利,我還能圖點什麼?”
“您幫不了我的事情,或許彆人能幫我呢。”
趙奉一聽這話,狠狠拍碎一旁的桌子,長身而立,怒吼出聲
“糊塗!”
“為父當年為伱求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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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趙步高也紅了眼,瞪著趙奉,不住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就是因為我知道這大興沒人能幫我,我才會這麼做!”
趙奉瞪大雙眼,一口氣沒有順上來,難受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你!?”
他指著自己的趙步高,覺得眼前的義子突然如此的陌生。
趙奉的指尖漸漸彙聚青黑色的氣旋,遙指趙步高的眉心。
趙奉臉色陰晴不定,似乎猶豫不定。
但趙步高卻不屑一哼,隻是輕輕的閉上了雙目等死。
不知過了多久,趙奉指尖上的青黑色氣旋終究散去,他整個人都頹然的坐回了椅子上。
“走吧,去延趣殿上任。”
“你舍得拿出三壇凜虎精血,想來很喜歡那孩子吧。”
“那就好好培養他,讓他將來為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