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敬齋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將孫輩們當成羊,還一隻羊、一群羊。
蘇敬齋對膝前的三個孫兒頗是滿意,尤其是蘇五郎頗有身為兄長的擔當,如今連蘇七郎也越發懂事了。
今兒一席話,蘇敬齋覺得外孫女當真長大了,被這麼一擾,全無睡意,“文薑,陪外祖說說話。”
甄蘇落座。
老仆沏了茶水,“大人要清茶還是濃茶?”
甄蘇道“飲白開水罷。”
夜,深了。
夜空的明月皎皎,月華如水,靜謐如夢。
“江南嫡支蘇氏培養後輩的家族榮耀感,在這一點上,值得我們學習,隻有將京城蘇家上下的人心攏在一起,子孫就算不能個個是人才,也不會變成紈絝、敗家子。”
這一晚,祖孫二人聊了很多,從暢談京城蘇氏的未來,說到了因材施教的問題。甄蘇有了現代那世的記憶,在教學上有現代的教育理念、觀點,常常能讓蘇敬齋耳目一新。
說了教育問題後,甄蘇又問起蘇敬齋提攜的江南蘇家的五個後輩。
蘇敬齋道“你不讚同?”
“舉人入仕,兩個謀到縣令之職,三個謀到縣丞之職,外祖為公,引候補官員入仕是本分,舉江南蘇氏入仕擔有極大的風險。”
若是這些人極才乾,舉薦他們入仕不會有功;但若這些人犯過,舉薦之人卻有過。
大齊官員入仕,或是權臣高官的舉薦,或是通過科考,舉薦者占三,科考者占七,而舉薦者沒有大功、人脈很難升官,但科考者則是通過每三年的考評,按資排輩,但實則也是看功勞與人脈。
甄蘇了曉了大齊官場的製度後,就知道蘇敬齋此舉幾乎冒了大風險。
“謝家與蘇家聯姻,洛陽謝老太爺本是大舅、二舅的嫡親舅父,兩位舅舅舍不得自己的嫡出兒女聯姻,外祖便讓蘇五郎與謝家姑娘訂親。”
蘇敬齋默了片刻,“當年,你嫡外祖母病逝後留下你大舅、二舅這對孿生兄弟,無人照顧。當時,謝家嶽父嶽母希望我能娶謝家嫡長房的三姑娘為繼室,這位三姑娘是庶出,我未應。
那時,我尚年輕,我告訴父親,初婚聽憑父母之命,再娶我想娶一個合心之人。這……便是你的外祖母。”
甄蘇聽說過,外祖一生,最愛重的是小謝氏,而非原配之妻的大謝氏。
“外祖早就認識外祖母?”
“是,我年幼之時,你曾外祖在河東做官,與河東謝氏常有往來。我五歲之時,他便做主與我、大謝氏定下了親事。大謝氏及笄之後,我奉祖父、父親之命前往河東下聘,在回河東的路上我生了一場大病,在客棧之中巧遇了你曾外祖母帶著你外祖母回鄉為謝家老太爺賀壽……”
這些往事已經過了幾十年,可每次回想起來,就像是剛發生不久,他還能記得,在自己病得無助之時,小謝氏母女聽說他是大謝氏的未婚夫,如何幫襯,小謝氏又怎樣親自下廚替他煲粥、熬藥。
少年情懷,他千百次地想著,如果自己的未婚妻是她就好了。
他在客棧養病大半月,小謝氏母女便用心照應大半月。如果那一年入秋,他未能遇到小謝氏,也許就真的病逝在那家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