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恩即大仇……
這句話江芸不是沒聽過，隻是她沒想過有一天這句話會從姐姐嘴裡說出來。
而且，目標還是她的秦川哥哥。
對她而言，姐姐和秦川哥哥是同等重要的人。
兩個人都寵著她，愛著她，或許他們表達愛的方式不儘相同，但是他們兩個對她真的是好的無可挑剔。
她不能也做不到看著這兩個人反目成仇。
她猜想過無數個姐姐和秦川哥哥鬨矛盾的理由，或許是他們兩個都太要強，針尖對麥芒所以鬨脾氣了。
或者是秦川哥哥什麼地方得罪姐姐了，所以才會這樣。
或許是姐姐覺得自己偏向秦川哥哥吃醋了，所以生氣了。
甚至，她想過是因為姐姐喜歡她的秦川哥哥，而秦川哥哥一門心思撲在蘇嫣然身上，所以姐姐因愛生恨了。
她想了無數個理由，唯獨……
沒有想過這個。
大恩如大仇，這個道理她懂。
因為專業的問題，所以她看過不少心理學的書。
得人恩惠的人，尤其恩重如山這種，哪怕關係熟絡，嘴上不說，但是心中的感激自然是有的。
而這種感激之心會一直存在，哪怕是還清了這份恩情也不能完全消除。
而這種情緒，會讓得到恩惠的人，在心裡自覺虧欠施恩者，莫名其妙地感覺低人一等。
長久下去，這種情緒就會逐漸成為受恩者的心理負擔，在施恩者不知不覺之間，兩人的感情已經逐漸變質。
畢竟朋友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平等，而不平等的朋友關係本身就不會長久。但是這種恩惠的情況一旦出現，虧欠的心理一旦產生，那就不一樣了。
受人大恩還不上，愧疚之情慢慢發酵，到了最後那種感覺就跟見仇人差不多。
恩情還無可還？
那我把恩人乾掉，不是就不用還了嗎？
“所以……就因為這個，你才想殺他？”
江芸沉默了好半天，才抬頭看向江雪。
而此時江雪同樣是一臉茫然，或許她也懷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錯了。
可是她此時，並沒有更好的解決手段。
以殺止殺，快刀斬亂麻，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
而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一點點的良知。
相比較來說，這種做法經濟還實惠。
“除了這個，你說的那些話也占了一定的比例，他見過我最狼狽的樣子，見過我滿身泥濘，在風雨裡奔跑躲避的樣子。
那是我最不堪的過往，也是我最不願意回憶的過去。
這些年，承他的人情，江家大權現在儘在我手，我已經成了江家的新家主。
當時欺負過我們，嘲諷過我們的人，我都想辦法讓他們一個一個的付出了代價……”
江雪似是陷入了沉思，說話的語氣有點喃喃自語的感覺。
但是江芸卻聽的毛骨悚然。
這些年，家裡有不少長輩莫名其妙地出意外。
車禍，火災，重病……
各種各樣的意外幾乎每年都會有那麼一兩起，運氣好的癱瘓，殘疾，苟延殘喘地活了下來，運氣不好的當場就去地下見祖宗去了。
因為那些長輩對她們孤兒寡母不怎麼樣，甚至他們的兒孫小時候還欺負過江芸她們姐妹倆。
所以江芸對那些人並沒有什麼好感，對於他們出事，她也並不多在意，那時，她並沒有過多的去想。
但是此時，聽到姐姐這麼說，小丫頭瞬間覺得不對勁了，目光駭然地看著仍舊是一臉茫然的江雪。
這些……
都是姐姐做的？
她什麼時候這麼狠了？
“那些人欠我們的，該還的都還了，他們也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裡。
慢慢地，我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把那段不堪的過往徹底埋葬了，我可以帶著你，帶著老媽堂堂正正地站在光裡，似乎我們生來就擁有如此絢麗的人生。”
江雪說著說著，突然就笑了，緊跟著，她的眼裡湧現出了絲絲猩紅。
“可是慢慢地我發現不對勁，還有一個因素沒有剔除，他還活著，他知道我所有的過去，我所有不堪的樣子他全都看到了。
這可不行，他這樣的人怎麼能活著呢？他活著，那我現在的人生就永遠都有汙點，一個抹不去的汙點。
所以……
他得死啊！”
江雪看著自己的妹妹，眼中的瘋狂和扭曲讓江芸都覺得汗毛倒豎，頭皮發麻。
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好陌生啊！
陌生的似乎自己根本就不認識她。
“他都幫我那麼多了，他……他再幫我一次不可以嗎？
就一次，帶著他的秘密，帶著他知道的一切都去死，這不就好了嗎？
他應該成全我啊？
大家不是朋友嗎？朋友，就該成全對方啊！”
“江雪……你，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江芸的聲音都在顫抖，她雖然因為秦川哥哥和姐姐的關係很頭疼，但是她從來沒有偏向過誰。
她實在沒想到，姐姐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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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
怎麼會這樣啊？
“瘋了？”
江雪好奇地看向江芸。
“芸兒你說的對，我是瘋了，被秦川的恩情，活生生逼瘋了！
那段歲月，那些時光，他對我的恩惠，現如今已經變成了我的噩夢，是我逃不走的夢魘！
我沒天做夢都會夢到那些東西，好像有無數隻手，要把我拉回到那個地獄裡！
我本來……我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對不對？”
“不是我非要殺他，是秦川他本來就是要死的，既然橫豎都是要死的，那他為什麼不能死在我的手裡？
不僅能幫我走出噩夢，還能幫我掙來一個天命之子的身份，我會銘記他的，我可以給他立碑，建廟都行啊！”
江雪臉上的笑容瘋狂而病態，看的人心裡發毛。
此時，江芸已經徹底明白了姐姐的出發點了。
什麼大恩如大仇，什麼走不出的噩夢，都是騙人的鬼話。
她真正想要的，是天命之子的身份，她內心最大的欲望，是不甘。
她不僅恨秦川，她同樣恨葉晨。
憑什麼秦川可以高高在上地對她施以援手？
憑什麼她好不容易爬出了泥沼，居然隻是為了成為某個人的後宮？
她付出了那麼多，經曆了那麼多，最後卻隻能得到這麼一個結局？
她不甘心，她恨所有，秦川，葉晨，還有這個操蛋的世界！
江芸明白了，所以她也不再勸了。
姐姐的心思她懂，姐姐的固執她也懂，她勸不動了。
“既然你決心已定，那我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我走了！”
江芸起身離開，表情逐漸平和了下來。
“你確定要跟著他，來和我作對嗎？”
江雪看著起身的妹妹，臉色也逐漸恢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