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聽到將軍的話,激動地渾身顫抖,抬起手臂就將衝鋒號湊到嘴邊。
相比於彆人的法器都是道教知名的法器,他的法器就是這一把衝鋒號了。
他原先不過是放牛娃出生,隻不過世道亂的家裡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出來乾革命,十三四歲的年紀就跟著部隊南征北戰。
新中國成立了,他也脫下軍裝,卸甲歸田,後來還是村子有小夥子參加抗美援朝的時候犧牲了被送回來。
他在小年輕的墳頭給他吹了衝鋒號,就是這一次,他被選為了術士,和道門有了聯係。
老道的人生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在他的腦子裡閃過,但是號角吹得一點都不亂。
外人是沒法聽見的,這是吹給陰兵的進行曲,水淼的元神就在老道的邊上。
他的號角聲就在耳邊炸響,讓她熱血沸騰,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個年代。
明明還很遠,但是就在這號角聲中,大部隊仿佛就幾個眨眼就到了眼前。
領頭的將軍到了老道邊上,勒住了韁繩,遞過來一截紅緞子。
水淼連忙接過,這是……水淼看向拚儘全力吹著號角的老道,走過去,親自把紅緞子係到衝鋒號上。
至此,將軍也不再停留,直接跨著馬進入迷霧之中,在他身後,是一隊一隊排列整齊的士兵,挎著槍,從他們兩個麵前跑過。跑著帶起的風挽起了那紅綢帶。
水淼看向煞陣,鬼門關一開,這威力明顯更強悍了,這段時間以來,無數遊魂身上的各種負麵情緒孕育了不少怪物,折損了不少人才。
這次,在這陰氣最盛的時候,看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的詭異,難以對付。
它就像是一個黑洞,所有靠近它的陰魂都被吸入其中,難以窺視其中的情況。但是從毒霧不斷變化伸縮中也能看出戰況的激烈。
老道整整吹了三個小時的號角,等到所有的陰兵都已經入陣了才緩緩放下衝鋒號。三個小時,水淼親眼目睹老道原本烏黑的頭發變成了全白,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
他卻對自己的身體變化毫不關心,隻是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衝鋒號上的紅緞子“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的衝鋒號被鬼子的流彈擊中了,紅緞子都被燒了隻剩一半了。將軍跟我說到時候他要給我找塊紅布,那個時候布匹多珍貴啊,哪裡找得到?沒想到我等了一個月,將軍還真的給我找來了……”
“老道,坐下歇歇?”水淼看得出來老道這是強弩以末了,這一次衝鋒號不僅僅是帶走了他的三十來年的身體素質,更是帶走了他接下來不多的生命。
老道搖搖頭,目光所及的事煞陣的方向“我應該也衝鋒進去的,沒有哪一個號角師是躲在大部隊後麵的,但是將軍說……”
“他說,‘你一個活人湊什麼熱鬨,好好活著,每年清明都要到我墳前說說一年的新鮮事,我還沒聽夠呢!祖國尚未歸一,你也不能死’!”
“我還不能死啊,不能死啊……”老道一直念叨著這幾句,直至天將破曉!
水淼看著金光刺破迷霧的時候,眼睛都被這陽光刺激地流下眼淚。這地方已經半個多月沒有陽光能夠直射了,她來到這裡之後沒有見過太陽,這猛的一瞬間都讓她有點不適應了,但下一瞬,她被狂喜淹沒,現在這是破了煞氣了?!
在金光中,整個煞陣變得越來越龐大,也變得越來越透明。水淼甚至能看到騎著馬的陰影,一下子心就落在了實處。
等到陰影有了動作,從迷霧中走出來的同時,就好像一根針從內而外刺破了氣球,整個煞陣所有的陰氣都彌散開來。
“水淼,快!”水淼一看老道撐開了通往陰曹地府的通道,立馬跟上,撐開一個口子。兩個人的通道都在不斷地膨脹,慢慢的,慢慢的,兩個通道的邊界碰觸到了一起,合二為一,撐出了城門大小的通道。
將軍已經到了城門山,不過這一刻他沒有停留,騎著馬過了城門也隻是留了一句話“小鬼,明年今日可要帶壺好酒!”
水淼和老道二人撐到後麵都已經筋疲力儘,拚著一口氣死死撐著,直到最後的陰兵也進入通道的一瞬間,兩個人就真的繃不住了,站都站不直,直接軟下來,通道也隨之關閉。
水淼好歹是年輕力壯,回到身體裡喘息片刻,能夠掙紮著起身了,但是老道,隻是看著胸膛有點起伏,但是四肢是一動都不動了。
水淼踉踉蹌蹌上前,發現老道真的衰老的厲害,原本仙風道骨的一個人,現在眼窩凹陷,臉頰上都沒有什麼肉了,皮膚就好像枯死的榆樹皮……見此情況,水淼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彈起一環的灰塵,砸出一個小水坑。
“哭什麼,我還沒死呢,隻不過……是回到了我原來的樣子了。”
“如果不是我,您也不會卷入其中。”水淼認為是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她的話,老道會一直待在市裡,根本不會到這裡來。
老道反而笑出聲“這可不是什麼壞事,能夠再和將軍並肩作戰一回,就算死,也死而無憾了。”
“您可不能死,將軍還等著喝你的酒呢!”
兩人都沒有精力走出去了,索性都躺著,看著前方已經躍然而起的太陽,陽光灑在這片剛剛經曆過魔氣侵襲的土地,燃燒著一切邪祟。
最後,他們兩個是被進來清理的術士抬出去的,大問題已經解決了,不過現在正值鬼節,這個地方還需要加大人手,不過這一切已經和水淼無關了。
她和老道因為極度脫力的原因,被送到了醫院休養。
原先還擔心陳鵬程一夥人逍遙法外,沒想到不過兩天,就已經被抓到了。
“你都不知道王青怎麼樣了?!”莫小蝶來探望的時候說了他們的情況,“人找到的時候,那個洪易猛都被燒成灰了,王青被五花大綁,那個陳……也瘋了,直接把王青當符紙寫符文呢!”
水淼聽到這也不由得一怔然,王青把自己當獵物的同時,自己又何嘗不是他人眼裡的儲備糧呢。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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