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
張甲臣回稟道“今日青瑤女官入宮述職,奴才已將這個月紅利歸入內帑。”
聖上頷首示意已知,並未在此事上多言,隨即從一堆奏折中找出有關隴右道的奏章,仔細閱讀完,隨口詢問道“江景辰近來可有什麼異常舉動?”
張甲臣恭聲回答道“根據傳回來的情報,江侍郎在隴右道與地方官員接觸頗深,募兵之事更是全權交給麾下門客,進展倒也順利。”
聖上麵無表情,轉動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隨口詢問道“與地方官員接觸頗深?他想做什麼?”
張甲臣如實回答道“暫未可知,不過經查證,其麾下門客莊延昌與莊延朔乃是嫡親兄弟,後者與純王和安王關係親近。”
聖上眉頭微挑,沉聲道“姓莊?許州還是濠州?”
張甲臣答道“二人均是出自濠州一支。”
聖上隨即嗤笑道“當年朕尚未登基之前,也曾想請許州莊氏輔佐,奈何他們不肯出山,如今濠州一支卻主動進京,看來是朕不配。”
張甲臣大驚,趕忙回應道“雖同出莊氏,但濠州一支差許州一支遠矣。”
聖上聞言大笑“愛卿之意,是朕的兩個兒子,隻配供濠州莊氏子弟挑選嗎?”
“愛卿”二字頓時驚得張甲臣一身冷汗,心中暗暗叫苦,急忙叩首求饒“奴才失言,請聖上賜罪。”
聖上笑容不斷,揮了揮手“起來吧,朕那兩個兒子,的確是不怎麼樣,不知多少人在背後議論,朕又不是不知。”
他的幾個兒子,都是在潛邸出生,因當年先皇冷落,他亦是要韜光養晦。
因此他對幾個兒子從未有過高要求,就是怕招來先皇誤會。
待他起勢時,整日忙於奪嫡大業,幾個兒子也已經大了,正是鬨騰不學好的年紀,偏偏他無暇顧忌。
等到他登上皇位,長子都已經過了十歲之齡,幼子也已開始讀書識字。
雖說也不算晚,可終究是錯過了最好時機。
本以為虎父無犬子,沒曾想因身份的變化,幾個兒子都沒能保持正確的心態,漸漸生出了傲慢與倦怠。
不是不能教,而是不好教。
從坐冷板凳的王爺之子,突然成為皇帝之子,兩者之間可謂是天壤之彆。
不怪心態上會有變化,隻怪沒有及時發現這一點。
隻能說,世間之事,有得必有失。
聖上忽然長歎道“說到底,還是缺少經曆。”
張甲臣未能明白話中深意,故而不敢擅自接話,恭敬起身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殿內陷入安靜,隻聞翻閱奏折之聲。
聖上看完一本奏折,沉吟片刻,開口道“那個莊延昌又是怎麼回事?”
正常情況而言,莊氏子弟既然選擇出仕,最好的選擇便是科舉,其次是成為某位皇子的門客幕僚。
怎麼會選擇江景辰?
聖上想不明白,緊跟著又問“關於莊氏兄弟之事,你具體掌握多少?”
張甲臣恭聲回答道“莊延朔率先入京,之後便與兩位王爺各有接觸,其弟莊延昌入京後一直跟隨在江侍郎身邊辦事。”
“也就是說,一開始就堅定不移的選擇了江景辰?他能給他什麼?”聖上心中越發的疑惑。
武夫戰場立功,封妻蔭子。
寒門子弟十年苦讀,一朝金榜題名。
偏偏有人放棄光明大道,去走羊腸小路,這種選擇實在令人費解。
張甲臣斟酌用語,小心翼翼回答道“奴才立刻派人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