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在這裡?”
華燈初上,夜幕遮天。
等到這個時間,張月英才帶著白忘冬離開了他們藏身的地點,左拐右拐以後,來到了現在這個地方。
看著麵前這藥鋪上大大的“張”字,白忘冬沉默了下來。
敢情這還是個連鎖店。
張氏藥鋪,這又是一個潛藏在城中的張家村窩點。
“你們村……還真是光明正大啊,”
白忘冬不由地吐槽道。
“天下張姓數不勝數,隻提名一個張氏誰又能把這聯想起來呢?”
張月英聽懂了白忘冬的吐槽,淡淡回答道。
“明明常識性問題一概不知,卻能對此侃侃而談,說實話,我現在對你家確實是有些好奇了。”
白忘冬接觸過的張家村村民就隻有張月英和張六羊兩個,後者接觸不多暫且不提,但張月英給他的感覺就很奇怪,她有的時候像是涉世未深一般,什麼都不懂,而有的時候卻又仿佛對這天下的一些事了解的很透徹。
有些矛盾。
“都是村子裡的先生們教的。”
張月英上前邁步,朝著藥鋪的方向走去。
白忘冬看著她的背影,稍微眯了眯眼睛。
那這張家村的教育還真是有針對性哈。
藥鋪的門被張月英緩緩推開,白忘冬抬腳跟了上去。
和看上去有些簡陋的門麵不一樣,藥鋪的裡麵的麵積倒是不小,張月英看都沒看藥鋪的裝飾,直接帶著白忘冬朝著藥鋪後麵走了過去。
“我需不需要避嫌?”
白忘冬出聲問道。
張月英聞言,沒有半分猶豫,頭也不回地說道“跟著來就是了。”
兩人的身影穿過藥鋪正廳,直接走進後麵的宅院。
這宅院很大,比起之前他和張月英落腳的那個小院至少大了兩倍有餘。
院子當中安安靜靜,漆黑一片,就像是沒有人住一樣。
但就在張月英走到院子正中心的位置時……
“嘭”的一聲響起。
一刹那,光芒四射,火燭搖曳。
院子當中瞬間燈火通明,火燭照射之下,恍如白晝一般。
“咯吱——”
位於白忘冬和張月英正麵的那間屋子的門緩緩打開,原本還漆黑無人的大堂裡,一道身影緩緩浮現,他筆直站立,就這樣朝著兩人注視了過來。
“張七!怎麼來的是你?”
張月英一見到這個人,第一時間開口叫道。
這語氣,可算不上是友好,比起之前的“六羊爺爺”可差到十萬八千裡去了。
白忘冬目光在這極為裝逼的身影之上飛快掃過,模樣俊秀,眼波平淡,那一身清冷的氣質,白忘冬前不久剛剛在另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小天師,張宇霄。
不過小天師的清冷更多來自於那張麵癱冰塊臉,但麵前這個,倒像是個十足的裝逼犯。
“蠢貨,要不是因為你失手,我用得著跑這一趟?”
被叫做“張七”的男子淡淡說道。
行了,聽出來了,這兩人關係確實不怎麼樣。
就這語氣裡的火藥味,白忘冬隔著這麼老遠都能聞得明明白白。
“哼。”張月英冷哼一聲。“我可沒用你來幫我,你幫我,我怕我死在回村的路上。”
“隨便你怎麼想,我是奉村長的命令來得,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把你打殘以後帶回去,反正,我都無所謂,倒不如說,你要是廢了,我還蠻開心的。”
“張月麒!”
“怎麼了?張月英,不爽,你來打我啊。”
張月麒的目光在張月英身上掃過一瞬,臉上露出一抹冷笑。
“就你現在這樣,我能殺你一百次。”
看來,張家村的關係也沒白忘冬想的那般融洽啊。
白忘冬眨眨眼。
一個張七,一個張十一。
這兩人,該不會是同輩競爭關係吧?
看著張月英那想要殺人的目光,張月麒瞥了她一眼,然後就將目光轉向了站在一旁,儘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白忘冬身上。
一看見他,張月麒嘴角那嘲諷的冷笑再一次出現“要不然說你是蠢貨呢,被人騙了都不知道,把這人帶來,你是想要叛村?”
聽到這句話,白忘冬眼睛微眯。
這惡意,表現的可真夠明顯的。
張月英聽著他的話,黛眉狠狠皺起“他是我朋友,是太平道……”
可張月麒壓根就沒聽她說話,他徑直走下台階,和張月英擦肩而過。
“你好,初次見麵,我叫張月麒。”
“太平道,羅正。”
白忘冬麵不改色,淡笑著說道。
可這句話一說出口,白忘冬很明顯的從張月麒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玩味。
張月英轉過身,冷冷地看向他的背影“我說了,這是我的朋友。”
“錦衣衛的朋友?”
平淡的聲音就仿佛驚雷一般,在此間炸響,張月英手中雷霆直接覆蓋,一掌拍向了張月麒的方向。
“潑臟水也要有個限度!”
“可這是事實!”
張月麒側過身,一把抓住了張月英的手腕,狠狠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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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張月英手中雷光散去,張月麒回過頭冷冷注視著她。
若是全盛時期的張月英他確實要忌憚幾分,但傷成這樣還要和他動手,這女人的腦子隻有指甲蓋大小吧。
麵對滿目殺意的張月英,張月麒隻是平淡地說了一句。
“這是村長給的情報。”
“……”
聽到“村長”兩個字,張月英原本被憤怒充斥的雙眸霎時清醒,她臉色瞬間蒼白,就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一樣,轉過頭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白忘冬。
白忘冬靜靜站在原地,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和驚慌。
他感受到了張月英的目光,微微一笑。
“你,真的是……”
張月英的手腕被張月麒給放開,素來冷酷的俏臉之上此刻沒有了半分冰霜,她就像是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眼巴巴地看著白忘冬,語氣有些懇求地說道。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對吧?”
這可是羅正,數次救她,又那麼照顧她的羅正。
張月英不敢相信,那個會在月光下對著她滿臉笑容說出“小師姑,我會帶你回家”的人,居然會是個……騙子?
“隻要你說你不是,我就……”
就怎麼樣?
就相信他嗎?
村長從來不會出錯。
可羅正又怎麼可能會是假的。
看著這樣的張月英,張月麒眼中閃過了一絲訝然。
嘶——
和他預想中的情況有點不太一樣啊,張月英在他的記憶裡可從來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和眼神。
這才幾天?
他們張家村的姑娘就被外麵的人騙成這個樣子了?
張月麒扭過頭,看了一眼站在那邊沒有說話的白忘冬。
嘖,這張臉,瑪德,確實帥。
“啊啊——在這個時候結束,倒也算合適。”
白忘冬被張月英注視著,臉上那溫柔和煦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收斂。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張月英印象中那總是仿若一灘清池的平靜眼眸驟然被打亂,變得複雜深邃了起來。
那一刻,她就像是在眼睜睜看著自己認識的那個羅正一點一點地從這個陌生人的身上剝離。
一股冰涼的寒氣,驟然爬上了她的脊背。
這一刻,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張月英的感受的話……
如墜冰窟。
“來自京城錦衣衛,北鎮撫司的百戶,白忘冬。”
張月麒看著白忘冬的表情飛快變化,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