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謊嗎?”
走出刑訊室,等在門外的藺冉冉第一時間走了上來,開口問道。
“你看出來的?”
白忘冬挑挑眉。
反正他沒看出來。
“我看到你眯眼了。”藺冉冉指了指他的眼睛。“所以我才覺得,你可能看出了什麼。”
“你倒是觀察的挺仔細。”
白忘冬有些訝然地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他喜歡眯眼這個毛病是從小養成的,這是種下意識的習慣,情緒波動的時候會眯眼,思考的時候會眯眼,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會眯眼。
所以藺冉冉算是猜對了一半吧。
“怎麼說呢?”
白忘冬靠在那刑訊室的門上,隔著窗口朝裡麵低著頭被發絲遮擋住麵容的李天沐看去。
“他確實是沒撒謊,但也的確是在假裝怕死。”
“假裝?”
“對。”白忘冬點點頭。“他其實根本就沒有自己表現的那麼懦弱。”
李天沐確實怕死,如果不怕死的話,也就不會絞儘腦汁地去想保命的方法了。
可如果說,他真的就怕死到可以背叛自己的宗門,那又倒不至於。
“你的意思是,他在騙我們?”
“不,我說了,他沒撒謊,他說的那情報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白忘冬眯眯眼,眼中閃過一絲饒有興趣的神光。
刑訊室裡的李天沐就像是察覺到了目光一樣,緩緩抬起頭,對準白忘冬目光的方向,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
“等等,我有點繞。”
藺冉冉黛眉緊皺。
“你是說,他假裝自己怕死,然後告訴了你一條真實的情報,把自己的同夥都給抖摟了出來?”
“嗯。”
白忘冬想了想,點點頭。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哈?為什麼啊?”
藺冉冉大為不解。
“這豈不是多此一舉嗎?”
“舍得往出拋餌,當然是為了保護更大的秘密唄。”
白忘冬倒是沒有驚奇。
“看起來我們還真的是離張家村的真相越來越近了。”
“那他大可以說個假情報……哦。”
藺冉冉突然反應了過來。
“我明白了,他是為了拖延時間,把我們的目光轉移到其它地方。”
假情報很容易就會被識破,說個真的,反而能讓他們順著這條線一直往下查,
“b。”白忘冬點點頭。“大概就是這樣。”
賓狗是什麼意思?
藺冉冉很習慣性的沒有多問。
和白忘冬交談,總能從他嘴裡蹦出來一些聽不懂意思的詞句,她一開始還會禮貌性地問一問,但越到後來頻率越高,藺冉冉也就懶得去問了,反正也不影響正常對話不是。
“那我們要查嗎?”
查了,不就順了李天沐的意?
“查唄~”
白忘冬伸了個懶腰,語氣慵懶地說道。
“人家都把餌扔到你嘴邊了,不吃白不吃,把他說的那幾方勢力的弟子給抓回來吧,至於辰陽門門主……”
白忘冬停頓了一下,緩緩開口。
“你還是去問問你義母的意思吧。”
畢竟是一方大仙門的宗主,處理這個人,越過藺楠不太好。
不過,說起藺楠。
白忘冬忽然就想到了她之前和自己說過,她和路森正在同張家村做交易。
嘖。
這話說的不清不楚的。
雖然她口中的“無敵之軍”已經夠有排麵了,可白忘冬還是覺得,這背後牽扯到的東西絕對不止是她說的那麼簡單。
他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錦衣衛的人,但如果藺楠真的有問題,那麼到了那個時候,再警惕恐怕就來不及了。
路森現在多少應該有些問題,藺楠知道多少,又參與了多少,這才是更主要的問題。
所以,還是那句話。
“喂,藺百戶,你有興趣查查你媽嗎?”
“……”
這一次,藺冉冉沉默了。
大概過了那麼兩三秒左右,一記鞭腿毫不意外地抽向了白忘冬。
好吧。
又拒絕了。
“唉。”
白忘冬擋開藺楠的鞭腿,蹲在了地上。
“那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你去抓人,等抓到人,問一問張家村的下落,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用知道了。”
這條線到此為止。
無論是路森,還是藺楠,又或者是辰陽門門主。
這是屬於順德府高層內部的事情,他一個從京城來的客人,管這些不太合適。
至於到了最後,誰站著,誰噶了,愛怎麼樣怎麼樣,就算是把腦漿子打出來,他也樂的在一旁拍手叫好。
誒,說起腦漿子……
白忘冬眨眨眼,蹲在地上仰起頭來朝著藺冉冉看去“對了,李天沐給我留著啊,我對他身上的禁製真的很感興趣。”
“……好。”
嘶——
她還以為這是白忘冬嚇唬李天沐的話術呢。
不過,就算是白忘冬,也應該乾不出來生刨活人這種事吧。
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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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藺冉冉沉默了。
……
剿滅犯罪團夥的事情,就交給藺冉冉去安排了。
和鳳陽府一主二副的領導班子不一樣,順德府這邊的錦衣衛千戶所完完全全就是藺楠都一言堂,副千戶有,但是基本上都已經被藺楠給架空了。
所以彆看藺冉冉就是個百戶,可在千戶所,她的命令就等同於藺楠的命令。
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順德府錦衣衛千戶所的二把手。
能讓二把手來給自己打工,白忘冬誠惶誠恐。
其實他也知道,藺楠之所以讓藺冉冉聽他指揮,多多少少也有要監督他的意思。
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十有八九藺冉冉都會同步給藺楠。
但,noproble。
沒半點問題。
管她有沒有小心思,是不是彆人派來的眼睛。
好用就行了。
他就是一百戶,能讓一業務水平不低,同為百戶的錦衣衛精英幫他衝業績,他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張家村啊,張家村。”
白忘冬靠著椅背,雙腳搭在桌子上,雙手抱著後腦上看著福仁客棧的天花板,目光迷離。
順德府所有事情的關鍵都在這個張家村的身上。
這村子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這麼多人趨之若鶩呢?
太平經雖然是稀世珍寶,但真的能讓這些人連命都不要嘛?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
問題是越堆越多啊。
“那今天的信件就這麼寫好了。”
白忘冬手指之上靈力湧動,那懸浮在半空當中的紙筆飛快律動,書寫著內容。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要好好保重身體,等我回去。”
寫完這一句話,那墨筆就在空氣當中消失不見。
半空當中的紙條,慢慢卷成一團落在了白忘冬的手中。
白忘冬將她裝到了一個小竹簡當中,手掌一招。
“撲棱棱。”
一隻雪白色的信鴿徑直從空中飛了下來,落在了白忘冬的手心裡。
白忘冬習慣性地撓了撓它的翅膀,結果得來的就是小白鴿那鄙視的目光。
就這,就這,就這水平還敢擼鴿子?
你也不嫌丟人!
沒有去管信鴿那鄙視的模樣,白忘冬自顧自地把那竹簡給綁在了信鴿的腿上。
自從離開京城,他就在保持著每隔三天給京城那邊送封信的習慣。
這是個好習慣。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藺楠要想要解決他這個麻煩,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借口,把他留在順德府裡當化肥,造福一方田地。
而現在,藺楠之所以在高樓之上那般勸導也沒敢動手,就是在忌憚如果自己一旦失聯,很有可能會招惹到遠在京城的北鎮撫司。
羅睺那個怪物,可不是好相與的。
白忘冬不知道藺楠和路森正在暗地裡麵搞什麼,但他知道,要是羅睺來了順德府,恐怕這兩人連睡覺都不會安生。
所以,有這玩意在……
“老子想怎麼浪就怎麼浪。”
白忘冬雙手抱著鴿子,輕輕一扔,那白鴿身形矯健,一下子就張開翅膀從窗戶衝出了福仁客棧,朝著遠方飛去。
白忘冬看著它離開的背影,眯了眯眼。
也不知道,先看到這封信的人會是誰?
“猜猜我是誰~”
就在這個時候,一雙嫩白的手掌隔著幾厘米虛捂住了他的眼睛。
白忘冬沒有半點驚訝,他隻是眨了眨眼。
就是,怎麼說呢……
“我應該猜是誰比較好?”
“啊!你看到了。”
徐妙錦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連忙環顧四周,偵查著這大廳裡的每一個角落。
最終,她的目光鎖定在了天花板的位置。
果然,在那裡,她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存在的波動。
好家夥,這位置選的還真不賴,直接把整個大廳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徐妙錦收回手,鼓了鼓臉,然後就邁著輕快的腳步一屁股坐到了白忘冬旁邊的椅子上。
“總覺得你們兩個像是來遊山玩水的一樣。”
白忘冬和跟過來的清宓打了個招呼,然後吐槽地說道。
這兩人來了也有幾日了,可每天出去,就是在逛這裡,逛那裡的,今天進一進深山,明天入一入茂林,跟著他們的錦衣衛都快無聊死了。
那哥們甚至懷疑,他是在那裡得罪了藺冉冉,這是打算將他下放到下麵百戶所的前奏。
“想知道我們兩個來這裡乾什麼啊?”
徐妙錦一眼就看出了白忘冬在套他的話,立馬語氣輕快地說道。
“我要是告訴你,我們也是來拯救天下蒼生的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