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麵張五牛那滔天的殺意,張月英能感覺到此刻她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洶湧的窒息感就像是一條條長蛇一樣捆綁在了她的脖子上,讓她整個人俏臉煞白,喘不上一口氣。
可她沒有反抗,隻是靜靜看著張五牛,像是在看著一個小醜。
“您說的沒錯,今晚,張家村一個人都不會留下。”
“但同樣,一具屍體也不會有。”
頂著龐大的壓力,張月英咬著牙艱難開口。
“你做的?”
張五牛放下撕扯著自己額前發絲的手掌,強製自己冷靜。
“我做的。”
張月英點點頭,承認了。
“嗬,還真是長大了。”
和之前說這句話的感覺不一樣,這一次的張五牛口中攜帶著的不再是那種屬於至強者的藐視,而是一種摻雜著忌憚的殺意。
他不需要自己的孫女是一個有能力反抗他的人。
“我還以為你真的就是為了殺我才策劃了今晚的事情。”
“殺了你,這確實是最優解的方案,但是啊,不行。”張月英搖頭。“我做不到的,我想了三天的時間,我一直在想,我要如何才能夠殺了你,可我就算是絞儘腦汁,也想不到一個能成功的方案。”
就算是舉全村之力一起討伐張五牛都不見得能夠成功。
這個老人太恐怖了,他就像是籠罩在張家村頭上十多年的陰影,這十幾年來,他將一個“無法反抗”的印記烙在了他們的心底,讓他們生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
反抗必死。
這是所有張家村村民共同的想法。
張月英也不例外,又或者說,身為張五牛親孫女的她反而更明白張五牛的恐怖。
所以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想要殺掉張五牛。
因為這想法並不現實。
可既然沒辦法達成殺掉他的目標,那麼還有什麼方法能夠拯救張家村呢?
張月英想到了一個。
那就是……
將張家村裡其餘“活著”的村民全都遷走不就好了。
如果沒辦法讓張五牛離開張家村,那就讓整個張家村一起離開張五牛。
這樣,同樣可以達成張月英的目的。
而看到張五牛如今的表現,張月英猜測,她的計劃應該是完成了。
現在的村子裡,那些早已經想要逃離張五牛掌控的村民們,應該是都已經離開,這裡除了戰火和廝殺,什麼都不會留下。
“看到現在這副場景,爺爺,你還覺得自己沒錯嗎?”
想要逃離張五牛的人有著整整半個村子,半個啊。
剩下的一半不是張五牛的腦殘粉,就是早已經死去的活死人。
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拖延時間,原來是為了這個。”
張五牛呼出一口氣,他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
沒有半點猶豫,他想要立刻追上去,找到那些逃離的村民殺掉。
這已經不止是簡簡單單為了屠殺,更多的,是要維護他作為村長的尊嚴。
在張家村隻有一個法則。
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這些逃離他的孽種,不能有一個活著。
可就在他的身形即將消失在原地的時候,張月英突然又開口了。
“你猜,白忘冬現在到了哪兒?”
“嗯?”
張五牛微微一頓。
“太平經。”
輕飄飄的三個字就這樣脫口而出。
張五牛瞳孔猛縮,他全身雷光乍起,目光極為尖銳地瞪了張月英一眼,張月英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吐出,紅色從她的嘴角溢出,但她那嘲諷的目光始終沒有變化。
將軍了。
張五牛瞪了他一眼之後,不再繼續在張月英的院子裡浪費時間,他猛地咬牙,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村子最中心的那個位置飛去。
張月英目視著他離開,從石凳上站起,踉踉蹌蹌走向了張六羊的位置。
他們也得抓緊走了。
也不知道白忘冬能給她們拖上多久的時間。
……
而就在張月英和張五牛對峙之時。
一道身影從暗夜中走出,一步跨在了太平碑所在的位置。
他背對身後一片廢墟的村子,單手摸著太平碑上的紋路,默默地呼出一口氣。
“原來你一直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