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六眼現在很緊張。
自從那天從河岸旁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在期盼著今天。
活了這麼大,他可算是體驗了一次什麼叫做“度日如年”,“望眼欲穿”,“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他都快等的瘋掉了。
終於!
今日有了確切的消息。
遣散自己船艙裡的所有手下。
把周圍所有的人都給趕走,騰出來最最最空曠的空間。
聽說那位大人喜好釣魚,他特地花費重金托人連夜打造出了一根造價不菲的魚竿放到了船上。
菜是京城第一名樓登仙閣的菜。
酒是京城第一酒樓醉蓮居的酒。
花選的是特地尋來的靈花。
包括香爐裡的香,船裡擺著的桌椅,每一寸入眼可見的地方,他都花了很多心思去布置。
可以這麼說,為了這次見麵,他使出了渾身的解數。
唯恐有什麼地方招待不周。
可就是這樣,他心裡還有些惴惴不安。
就這麼一秒一秒站在船頭,恭敬地等著那位大人到來。
從早上站到了正午,從正午又站到了月色降臨,他一動都不動,時刻都不敢放鬆。
“彆站著了,怪累的,進來吧。”
突然,清朗又陌生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
馬六眼瞳孔緊縮,連忙回身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這張映入眼簾的俊臉和他在鬼市上買來的畫像一模一樣。
馬六眼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就選擇了跪倒在地“罪人馬六眼,見過大人。”
“你何罪之有啊?”
白忘冬看著桌子上熱騰騰的飯菜,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口放到了嘴裡。
這菜的口感明顯是新做好的,這廝怕不是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不間斷地在讓登仙閣給他送菜過來了。
也不知道這麼長時間,這是換的第幾桌。
不愧是紀綱手下的勢力,流水不少,財大氣粗啊。
“小人利欲熏心,一時被自己的貪欲蒙蔽了眼睛,險些釀成大禍,罪無可恕。”
“‘罪無可恕’的下一句是什麼?”
白忘冬一邊吃著佳肴一邊隨口說道。
馬六眼張張嘴,呆呆說道“情有可原?”
“是‘死不足惜’啊,傻冒。”
白忘冬扭頭看向他。
“你都罪無可恕了,那你為什麼不去死啊?”
馬六眼聽到這句話,直接以頭搶地,不敢再說一句話。
“把頭抬起來。”
馬六眼不敢動。
“我讓你把頭抬起來。”
聽到這語氣加重的第二句,馬六眼這才重新抬起頭來。
“我現在在問你,你為什麼不去死?”
白忘冬翹起腿,手肘放在桌子上,用手掌撐著側臉看著他戲謔開口道。
“你為什麼沒有死?”
“因為,因為小人還有活著的價值。”
馬六眼稍微冷靜了一下,然後迅速開口說道。
他這些天真的是想了很久很久,就是在想自己要如何才能搏得一條活路。
既然當日死掉的是霍宴,那他就有被放過的理由。
“小人可以做大人放在紀綱身邊的眼睛,無論他做什麼事情,小人都會上報給大人,將功折罪。”
“那你就站起來吧。”
白忘冬帶著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現在還有什麼跪著的理由嗎?”
這話讓馬六眼如蒙大赦,他心緒飛快活動,身體一點一點的站起,就像是在試探白忘冬的態度一般。
直到看到白忘冬並沒有話鋒一轉,這才徹底站了起來,對著白忘冬的方向低下了頭。
“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