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趙十五的獄卒快步離開了。
林楓看著趙十五消失的背影,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現在所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能信任的,也隻有這個要當自己義子的再世呂布。孫伏伽就是因為審判錯案,導致被貶的,這件事對孫伏伽的打擊巨大,更是孫伏伽人生中唯一的汙點。
而史冊上對孫伏伽的評價極佳,說他有魏征之風,極儘褒揚。所以如果說沒話語權的自己,能從誰手中爭得一線生機的話,也就隻有孫伏伽了。
若是孫伏伽不來,那就真的是天要亡他。
林楓在牢內不斷踱步,過了能有半個時辰,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孫郎中,這裡。”義子的聲音隨之響起。
林楓眸光一動,連忙扭頭看去。
便見燭火照耀下,兩道身影映入眼簾。
一個是點頭哈腰的便宜義子趙十五,一個則是身著官袍,一身正氣的中年男子。
中年官員雙手負於身後,他來到牢房前,看著牢房內的林楓,視線在林楓額前的傷口停留了半息,淡淡道“沒死成,改成叫冤了?”
對我有些不善啊……林楓目光在孫伏伽身上掃視了一遍,忽然開口道“孫郎中公務繁忙,昨夜直接忙了一晚上也沒合眼,甚至連家都沒有回,結果一聽我找孫郎中,孫郎中直接就來了,真是讓我感動。”孫伏伽眉頭一皺,目光不滿瞥向趙十五。
趙十五心中一驚,忙道“不是我,我沒有向他說任何關於孫郎中的事。”
“嗯?”
孫伏伽一怔。
林楓笑嗬嗬道“孫郎中真的錯怪好人了,這還真不是我的義子告訴我的。”再世呂布連忙點頭。
“那是誰在你耳邊嚼舌根的?”孫伏伽冷冷道。
林楓指著孫伏伽,笑道“你。”
“本官?”
林楓緩緩道“孫郎中眼袋發腫,眼裡都是血絲,臉上全都是油,神情疲憊,很明顯這是熬了通宵的症狀。”
孫伏伽眉毛一挑。
“而同時,孫郎中的官袍有著褶皺,邊角還沾著些許泥土……我聽獄卒說過,昨日上午下了點雨,之後就是大晴天,倘若孫郎中昨夜回了家的話,我想以孫郎中的處事性格,絕不可能會讓自己穿又臟又褶皺的官袍當值吧?”“綜合這一切,便能推斷出孫郎中忙於公務,昨晚在刑部熬了一整夜,以至於都沒機會回家換身乾淨的官袍,對吧?”
子曾經曰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而史書又有評,孫伏伽有魏征之風,這樣的人,絕對會十分注重儀態。果不其然,聽到林楓這一通推理分析,孫伏伽看向林楓的神情有了變化。
他收回了背在身後的雙手,背脊微微挺直,目光直視林楓道“倒是有些本事。”
再世呂布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認識林楓一樣,嘴巴張大的都能塞進孫伏伽的拳頭了“義父,你……好厲害。”溜溜球,看不下去了
“義父?”孫伏伽終於注意到了兩人之間的稱謂“他什麼時候成為你義父了?你不覺得他比你年齡還要小嗎?”
林楓笑眯眯道“年齡從來都不是問題,多少人的小妾比自己孫女都小,可他的孫女還是要管比自己年齡小的人叫姨奶,不是嗎?”“好一個伶牙俐齒。”
“再伶牙俐齒,也沒法在今早吃到香菜餡的肉包。”“這也是你推斷出來的?”孫伏伽驚了。
林楓搖頭“哦,這不是,這是孫郎中你牙上沾的香菜葉告訴我的。”孫伏伽老臉一紅,連忙背過身去,處理了一下,然後咳嗖一聲,道“說說吧,你想方設法讓本官來見你,所為何事?”說起正事,林楓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認真道“我想查看一下卷宗,重審趙德順的案子。”孫伏伽一聽,眸光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早就知道林楓會這樣說。
他淡淡道“趙德順的案子經過禦史台與刑部再審,已經結案了。”
“而且趙德順之子也已經主動投罪,根據其供述,各項證據鏈都已經完善,無論是動機,還是他人證詞,以及證物,都十分充足。”
“案子已經沒有再審的必要了!況且你與商州刺史勾結之事,證據也十分充足,你覺得還有必要掙紮?”
林楓原本自然是覺得魏征都出手了,以魏征的品性,總不會故意誣害自己。
可原主因為喊冤,而提前被人在牢內下黑手,這件事又讓他覺得,此案絕不是這般簡單。
他看向孫伏伽,道“你覺得我的推理能力如何?”
孫伏伽眉毛微挑,沉吟了一下,道“有些小聰明。”
小聰明?那你剛剛還那麼意外……林楓看著全身哪個部位都不如嘴硬的孫伏伽,道“那孫郎中覺得,以我的能力,若是製造冤案,會讓這個冤案如此容易被推翻?”孫伏伽看著林楓“什麼意思?”
林楓視線不躲不避“我的意思是說,如果這真的是我親手製造的冤案,以我的本事,絕不會讓你們如此容易就找到線索,從而翻案的。”孫伏伽目光緊盯著林楓,這一刻,他倒是有些迷糊了“你說這些……是為了告訴本官,你根本就沒有和商州刺史勾結?你根本就沒有製造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