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伏伽當然知道這不可能是僥幸。
林楓的本事,在如此複雜的皇宮鬨鬼案中,已經有所展現了。
不過他還未來得及詢問縱火者的作案手法,趙十五的聲音便忽然響起“鄭禦史來了。”
孫伏伽一聽,頓時噤聲,不再開口,免得影響林楓斷案。
林楓站起身來,將筆筒隨意放到凳子上,旋即轉身看向身後。
侍禦史鄭峰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微弓著腰,一副苦相,好像是人生遇到了多大困境一樣,官袍有些淩亂,沾了一些灰,袖子上看起來灰撲撲的,甚至腦袋上都沾了點灰……這麼努力滅火嗎?
看著那灰,林楓眸光微微閃了閃。
“鄭禦史應該還沒和魏公見麵吧?”林楓笑著開口。
鄭峰一怔:“你怎麼知道。”
我能不知道嗎?就憑魏征那強迫症,連我一個囚犯亂一點都忍不了,能容忍你這下屬這般模樣……
林楓看著鄭峰,開門見山道“鄭禦史,還請你將起火時的情況,為我講述一遍。”
鄭峰看著仍舊穿著囚服的林楓,神色有些異樣,但見孫伏伽對林楓十分尊敬,他便沒說什麼,直接開口“時間差不多是醜時三刻左右,我熬夜處理公務,實在是熬不住了,困得不行,就想著出來走走,吹吹夜風,讓自己清醒一些。”
“然後我隨意走著,就經過了這裡。”
“不過在我經過這裡時,卷宗室內黑漆漆的,沒有任何異常,可是就在我走出不遠後,我忽然發現卷宗室竟然起火了。”
“那火焰很厲害,窗戶內外全是火。”
“我見狀不妙,便連忙一邊大喊走水了,一邊找水滅火。”
“後來其他人聽到我的喊聲,都連忙跑了過來,發現起火後,我們一起動手,這才將火給滅掉。”
林楓一邊聽著,大腦一邊在高速運轉,分析著鄭峰的口供,判斷其中是否有疑點,是否有矛盾不能自洽的地方。
大腦在風暴式運轉,可他麵上卻毫不顯現。
麵對嫌疑人,永遠都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掌控的程度,否則這些家夥,可不是乖寶寶,什麼實話都往出說。
“醜時三刻……鄭禦史對時間知道的這般精準?”
大唐時期可沒有鐘表,普通人對時間的把握,一般是較為模糊的,更彆說是漆黑的夜晚了。
鄭峰視線微微向下,左手拇指和食指無意識摩挲,道“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具體時間,畢竟當時天色那麼黑,我也沒聽到打更人的動靜……這還是在我發現起火後,將其他人叫來了,有人說了一嘴時間,我這才知道原來是醜時三刻的。”
林楓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我就說,鄭禦史怎麼能把時間記得這麼準確。”
鄭峰微微鬆了口氣“我的確不記得具體時間。”
看到這一幕,趙十五和孫伏伽,彼此對視了一眼。
在經曆過林楓麵對翠竹時睜眼說瞎話的事情後,他們對林楓在偵查案件過程中的任何話都不敢相信。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否是用來讓犯人鬆懈的謊言。
林楓繼續道“鄭禦史說你在經過這卷宗室時,這裡是黑漆漆的?”
鄭峰點頭“魏公有要求,卷宗室是重地,若是無人在這裡查閱卷宗,是不允許點燃燭火的,就算在這裡辦公,也必須燭火遠離放著卷宗的架子,並且離開後,要立即熄滅燭火。”
“魏公擔心的就是引發意外火災,可沒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
魏征還真是夠謹慎的,說話謹言,做事慎行,他將謹言慎行這四個字做到了極致,可終究是敵不過心懷不軌者的算計。
林楓道“後來你是走到哪發現起火的?”
鄭峰帶著林楓離開了卷宗室,沿著卷宗室正前方的路一路向東走去,走到大概二十丈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說道“差不多就是這裡。”
林楓站定,向卷宗室看去,二十丈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以他們剛剛的速度步行,也就幾十息的時間。
他忽然道“鄭禦史,你昨晚就是這個速度嗎?”
鄭峰點頭:“差不多吧。”
“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