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寺丞韓克己捧著幾卷卷宗,來到了寺正王勤遠辦公桌前,將卷宗放到了桌子上。
他看著頭發花白,頗為老態的王勤遠,道“王寺正,蕭公不是讓你在家休息嘛,你年齡大了,身體不好,前些天風寒還沒好利索呢,怎麼今天就來這忙碌了。”
王勤遠隨手拿起一本卷宗,將其翻看,查閱韓克己審查案件的情況。
大理寺掌刑獄案件審理,地方上的徒刑以上的案件卷宗,必須要交由大理寺審理定罪,然後再上交給刑部複核才行。
而地方上卷宗進入大理寺後,主要初步的審理者,就是寺丞。
因此韓克己審理完案件後,需要交給大理寺正再審核一遍,確定果真沒問題了,還要再交給大理寺少卿甚至寺卿蕭瑀做最終確定,之後才能轉移到刑部複核。
“蕭公關心本官身體,特令本官休息,可本官怎能真的放任這麼多事不做,而什麼都不管的悠哉休息?”
王勤遠一邊審核卷宗,一邊道“還有一個多月本官就該告老歸鄉了,自是要堅持到最後一刻,方能不負皇恩,不負蕭公。”
韓克己連忙點頭“是是,王寺正說的是,王寺正嚴於律己之心,讓下官敬佩。”
王勤遠笑了笑“得了吧,你是什麼心思本官能不明白?我一走,不是你接我的位置,就是林楓。”
“而現在……”
王勤遠頓了一下,繼而歎息一聲“林楓走了歪路,大好前程被斷送,眼看就要斬首示眾了,那你就板上釘釘要升官了。”
一聽林楓二字,韓克己臉色就一沉。
王勤遠瞥了他一眼,道“怎麼?還和林楓較勁呢?他馬上就要死了,你和他怎麼說也是同僚,即便他走了錯路,可人死為大,那些恩怨還是隨之消失吧。”
“再說……”
王勤遠手上動作一頓,又歎息道“其實他的罪責也罪不至死,隻是他倒黴,撞到了陛下的怒火之上,不該死也得死了。”
說完,王勤遠就搖著頭,蒼老的眼眸裡,充滿著對世事無常的感慨。
而他沒發現,立在一旁的韓克己眼中仍充滿著憤懣與陰沉。
一想到昨夜林楓在宮裡立下的功勞,一想到林楓破案時,蕭瑀和戴胄那欣賞的神情,韓克己內心就十分不舒服,他忍不住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說的就是他!”
“什麼?”
王勤遠有些疑惑,前些天不還好好的?自己不過因病休息了幾天,怎麼就感覺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了?
就在他要好奇追問時,一些刑部人員忽然走了進來。
“主簿趙楷,出來問話!”
為首的刑部官員滿臉冷峻,大聲開口。
這一嗓子,直接將王勤遠等人的注意吸引了過去。
“刑部的人要乾什麼?”王勤遠不解。
韓克己直起身來,道“我去問問。”
他來到刑部官員麵前,拱手道“不知諸位找趙主簿所謂何事?”
這個刑部官員冷聲道“奉戴尚書之令,找趙楷問話,此事事關賊子周然同謀,速速將其喚來。”
眾人一聽,都很茫然。
周然?殿中侍禦史周然嗎?
他的同謀?
韓克己皺眉道“請問周禦史怎麼了嗎?前些天我去禦史台辦事,還見過周禦史,他……”
“彆叫他周禦史!”
禦史秦墨忽然道“他不配稱為禦史!”
韓克己更懵了。
寺正王勤遠走了出來,寺卿和少卿目前都不在大理寺內,就他官職最高。
他拱手道“秦禦史,禦史台發生了什麼事嗎?還請告知……否則你們這無緣無故要帶走我們大理寺的人,著實是不太合適。”
王勤遠年齡足夠大,官職也不低,這個麵子得給……秦墨歎息一聲“你們不知道,我禦史台剛剛發生了一些事……”
接著,秦墨就將禦史台起火之事,以及林楓破案的事情,十分詳細的告訴了他們。
包括林楓是如何通過灰塵,判斷出鄭峰說謊的,如何通過玉佩,判斷吳敏邢是縱火者的,又是如何通過泥巴、月亮,判斷周然是幕後之人的……
“……就是這樣……”
秦墨感慨道“倘若不是林楓,或許那周然真的就要逍遙法外了,或許吳禦史真的就要因此永墜深淵了!”
“我們禦史台上下,都很感謝林楓,他為我們找到了真相,更是揪出了周然這個陰險狠毒的賊子,現在我們過來,就是想查一查趙主簿,看看他和周然是否有聯係。”
刑部官員聞言,也淡淡道“我們刑部也很欣賞林楓,他的確很有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