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魏征與戴胄一起返回了禦史台,回到後堂,他們就迫不及待召見林楓。
林楓走進後堂,便見魏征和戴胄正坐在上座之上,魏征喝著水,手持論語,仿佛在默讀。
戴胄則轉著兩顆鐵球,視線瞥向一旁不能說話的魏征,似乎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自得一笑。
聽到腳步聲,兩人同時抬起頭,見到林楓到來,魏征點頭示意,不苟言笑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溫和之色。
戴胄則直接開口,道“子德,卷宗看的怎麼樣了?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話雖如此說,但兩人的表情都沒有任何期待。
魏征向林楓點頭後,便重新低頭看著手中的書,戴胄則繼續轉動手中鐵球,笑眯眯的看著林楓。
很明顯,兩人都不覺得林楓能發現什麼,畢竟那卷宗是他們親自寫的,趙明路認罪態度極好,什麼都主動招了,卷宗內證據完全能形成閉環,即便是林楓,他們也不認為林楓能從一個鐵案裡,發現什麼問題。
不過即便林楓發現不了問題也沒什麼,他們剛剛在見李世民時,已經為林楓說情了。
林楓在這個案子裡,不是主犯,雖有收受錢財不按規矩辦事的錯,但林楓接連破案,立下了兩個大功,也算戴罪立功了。
再加上林楓破案能力極強,對找出翠竹組織的事定有極大作用,李世民對人才向來看重,又有蕭瑀、魏征和戴胄三人同時為林楓求情,李世民便已經鬆口了。
雖不能讓林楓官複原職,可死刑已免,稍微貶個官就當懲罰了。
而且在戴胄看來,這完全不算什麼懲罰啊……林楓被貶職了,是不是在大理寺就會很沒麵子?人活著誰不想有個好顏麵?在大理寺沒麵子,那自己邀請林楓來刑部,林楓是不是得感激涕零?
自己再給林楓許個諾,隻要林楓好好乾,多破案子,自己會在極短時間內讓林楓恢複與大理寺丞同樣的品級,甚至還能再提拔。
到那時,還怕林楓不動心?
魏征因為賭約沒法開口,這還不是自己怎麼說怎麼算?
戴胄心裡的算盤打的嘎嘎響,他一臉笑容的看著林楓,就等林楓苦惱搖頭了。
然後,他就聽到林楓道“的確發現問題了。”
戴胄哈哈一笑“沒事,發現問題也沒事,其實啊,本官已經為你——”
話還沒說完,戴胄眼睛突然猛的一瞪,他猛的意識到自己聽到的好像是發現問題了。
“發現問題了!?”
他陡然挺直脊背,無比驚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勾勾的看著林楓,道“你說什麼?你發現問題了?”
手握論語的魏征,也是動作一頓,他猛的抬起頭,視線瞬間從書頁上移到了林楓身上,臉上同樣露出了無比意外的神情。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能”三個字。
隻是魏征按照賭約,不能開口,便隻能焦急的看著戴胄,讓戴胄開口。
戴胄忙道“怎麼回事?你發現什麼問題了?”
林楓當即取出卷宗,將自己發現的關於毒藥的問題,說了出來。
同時也結合著趙明路剛剛的話,證明了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
他說完後,就乖巧的站在那裡,等待著兩位大佬的點評。
可等了許久,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林楓不由抬起頭,疑惑的看向兩位評委。
結果就發現,兩位大佬仿佛石化一樣,直接定在了原地。
窗外風聲呼嘯,窗內卻靜的落針可聞。
氣氛陡然沉靜壓抑了起來。
過了好半晌。
砰!
忽然,一道巨響響起。
隻見戴胄手中的鐵球,直接砸到了桌子上,將桌子直接砸出了一個坑。
脾氣暴躁,眼睛裡進不得沙子的戴胄,直接氣的胡子都站了起來,怒火中燒“他趙明路怎麼敢……怎麼就敢欺騙我們!?”
“本官原本對毒物之事,也很在意……可趙明路卻那般直言,毒就是他下的!”
“本官怎麼都沒想到,他竟然在騙我們!”
魏征心疼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坑,深吸一口氣,也顧不得什麼賭約了。
他皺眉道“他當時說的煞有介事,無論周婉兒是毒死還是刀殺,都是他所為,所以我們就沒有深究。”
“可沒想到……”
魏征深吸一口氣,歎息道“他竟然會以為是他父親下的毒,會為了保全他父親的名聲而故意說謊……”
“他真是……”
魏征張了半天嘴,最後將書重重放到桌子上“本官都不知道該說他孝順,還是該說他可惡了。”
連魏征這個最善噴人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趙明路了,可想而知,這件事讓魏征是多麼的無語。
戴胄抱著膀子,氣的臉色通紅,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去臭罵趙明路。
即便趙明路是殺人凶手,可他們自認對趙明路已經十分好了。
他們親赴商州,親自調查此案,從始至終都沒有對趙明路用刑,從始至終甚至都沒說過趙明路一句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