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
鏡頭拂掠過格子狀的摩天大樓,緩慢下移,緊接著,速度越來越快,到地麵時,倏然停下。
深紅液體,染上圓形井蓋。
混亂交叉的電線,破敗不堪的玻璃門,時不時跑過的人影,如幻燈片一般,構成了一個晦暗寂靜的死城。
大樓右側玻璃門破了一個大洞,氣流劃過平麵,鑽進孔洞,發出尖銳的嘶叫聲,將視野帶入一個破敗的大廳。
前台黑漆漆的,地麵到處布滿灰塵,隨著無形攝像頭一轉,映出落地玻璃門前站著的人。
站在那的,正是李景熙。
她凝視著地麵的血跡,渾身打顫,也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
玻璃外麵傳來一聲響動,就在她以為是幻覺時,聲音再次響起。
“啪嗒”,“啪嗒”。
鞋底摩擦陶瓷地磚,給人一種濕噠噠的感覺。
在慢鏡頭般的幻覺中,一個男孩垂頭走過來,他把雙手插在寬闊的工裝褲口袋裡,寬鬆衛衣鬆鬆垮垮罩在身上,卻無法掩飾他略微瘦弱的身形。
個子差不多跟安碩一樣高,一米七左右。
他每走一步,運動鞋便在地磚上印下一個灰色的腳印。
對麵,一扇窗戶突然傳來打開的聲音,卻沒有出現人影,黃色窗簾布飛出窗外,發出撲棱棱的聲響。
在這一片岑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男孩在到達她這個位置時,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玻璃門上映出他麵無表情的臉。
他保持著雙手插兜的姿勢,半長卷發在風中飛舞,劉海掀開,露出一雙略顯疲憊的眼睛。
明明看起來很年輕,卻透著幾分滄桑。
兩人相對而視。
“你好,我叫宗村拓海。”帶有口音的中文傳進來。
李景熙一愣,張了張唇,卻沒發出聲音。
她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
玻璃外麵的身影仍在那裡,在跳躍的光線中呈現扭曲的姿態。
休憩時光中做的噩夢變成了具象的實體,其中一部分劇情被陡然驚醒的狀況給閹割了。
她倏然睜開眼,盯著天花板,歪過頭,看著熟悉的床頭燈,輕輕鬆了一口氣。
與之相反,宗村拓海的夢魘卻還在繼續。
他站在玻璃門前,難以相信的目送走一個人影,然後抽出手,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想緩解緊張的情緒。
放下手,他看著玻璃門。
沒有人在那兒,更沒有東西在那兒。
緊繃的神經已經抵達極限,在無情風雨中,慌亂在心頭亂撞。
發呆片刻,他轉過身,漫無目的地朝前走。
地麵陰冷而又潮濕,一陣寒意從腳底襲來,使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噠噠噠!”奔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警覺地轉過頭,右手從又深又長的褲兜裡,掏出一把手槍,隨意拿在手中,槍口對著地麵。
“くそ,【可惡】。”一個男孩拚儘力氣揮動雙臂跑著。
緊接著又有兩個人跑過,左前方那位手裡拿著大砍刀,刀尖劃割著地麵,火花四濺。
右後邊那位雙臂舉起,胡亂揮動,動作十分誇張,一邊跑一邊發出怪叫聲。
隨著怪叫聲遠去,他收回視線,目不轉睛地盯著鏡麵,幾乎忘記了呼吸。
這時,鏡子右邊出現一道影子。
“砰砰……”
他舉槍射擊,沒等看清楚偷襲者的情況,扭頭往前跑,一直跑出廊道,才敢回頭。
廊道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雨水打在身上,刺骨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