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加強從教三十餘載,各路牛鬼蛇神見識無數,自認為已經修煉到波瀾不驚的地步。
但唯獨麵對馬大姐,每每心煩意亂。
按道法來說,馬闖就是老王的心魔。
不過,再是心魔,總還是忍不住關心幾句。
接受了李樂幾人的噓寒問暖,又問了問學業生活,老王終於轉頭看了眼一旁頷首低眉了好一會兒的馬闖。
“你這浮躁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部隊也沒把你弄得穩當點?”
“校長,我們那邊比較團結、緊張、活潑。”
“嚴肅讓你吃了?”
“嘿嘿。”
“聽說你參加閱兵了?”
“有這回事。”
“那你咋沒想著把照片啥的給學校寄一份過來,咱也好擺櫥窗裡,給其他人其他學校看看,這多光榮的事情。”
“李樂也乾了!”
“那能一樣麼?他頂多屬於群眾。”
“你來當個榜樣,學校引導引導,能多幾個考上軍校的學生。以後,再能和長安滴幾個軍校搞搞人才輸送共建單位,掛上幾個牌子,哎呀,美滴很!”
“王校,她當榜樣?您就不怕她以前乾滴那些事兒,讓人給”
“噫!這叫什麼話,老話還說,英雄不問出處。再說,三屆一走,誰還記得?”
“是吧。”聽到這話,馬闖好像又抖擻了過來,嘿嘿一笑,腰一挺,扒拉開李樂,探出頭,衝王加強說道,“有,我有照片,還是軍報照的,還有在學校受獎的照片,等我回去翻拍放大給學校寄過來?”
“成!這不就很好嘛!”
瞅瞅王加強這幾年逐漸白發漸生的發際線,還有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李樂心裡一陣感慨,老王,似乎是把一個中學校長能做到的,做到極致了吧。
李樂聽曾敏聊過,這兩年,鐵一中蒸蒸日上,路局那邊就有領導找到王加強,想給他提一提,調到路局教委,負責整個路局下轄五個省一共兩百七十多所中小學的教學管理工作。
雖說鐵路係統的所謂的“處級”和地方上比起來,不怎麼值錢,可在這個“鐵老大”的獨立王國裡,手下這麼多學校,幾千號教職工,也算得上是有了不小的權力。
可老王死活不願意,和老母雞一樣,一心守著鐵一這一畝三分地。
他還是有那個執念,當長安所有中學裡的老大。
或許你可以說老王喜歡耍心眼,做事有些不擇手段,但你不得不承認,在某一方麵,這才是個一根筋,純粹的人。
老師麼,對曾經的學生來看自己,都是開心的。
尤其李樂齊秀秀這一群,優秀且懂人情世故的學生。
病房裡其他病友,七嘴八舌的和老王套著話,知道這幾個人的來曆,一頓誇讚,讓老王麵上都紅潤透亮的幾分。
尤其是麵對來查體打針的醫生護士,王加強更是得意。
直到護士開始攆人,眾人這才揮手和老王告彆。
“李樂,你留一下。”
“我?”
“不是你還是誰。”
“哦。”李樂衝齊秀秀幾個人說道,“你們樓下等我一會兒。”
瞧見幾人下了樓,李樂這才又轉回病房。
“王校,啥事兒?”
“我聽說,你在燕大那邊混的還行?”老王朝小桌上一趴,低聲道。
“呃您聽誰說的?我不混社團的,我在學校就是個隱形人。”
“彆謙虛,我又不是沒有渠道。”王加強伸出手指頭,朝上指了指,“我說你和上麵,關係還好?”
李樂不知道老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想了想,總不至於“坑”自己。
“啊,啊,還湊活,不過也就限於額們自己係裡,還有彆的幾個老師,再上麵,也就”
“那也行了。”老王眨眨眼,“我想求你個事兒。”
“彆,您吩咐就成,學生儘力而為。”
“你知道,現在高考競爭呢,越來越激烈,而且,以後,像你一樣,純粹靠裸分,不靠學科競賽還有走一些特殊計劃,想進頂尖大學的途徑會越來越窄。”
“我聽有消息說,可能過兩年,就會開始有自主招生。可自主招生,人家燕清複交這種學校,你靠學生自己去報名,總不如學校組織,還有參加一些目標學校的交流活動。”
“而且,你要是能提前和這些學校,以某種方式聯係上,展示一下自家學生的能力,還有給學生開闊視野,提前體驗感受一下什麼叫名校,是個兩相有利的事情。”
李樂坐在床頭,邊聽邊琢磨,“您的意思是,得有個項目,有個橋梁,連起來?”
“嗨,我就說你比他們那幾個,都明白吧。”